('她俯首道:“妾身谢殿下教诲。”语罢,她起身不卑不亢,在门外跪下,双眼平视。她的眼角还有哭过的红晕,但目光却是坚定的。-广莲寺,后山。秋日时节,广莲寺的秋枫红似火,甚至宛若染血般妖冶。王鸢的竹屋,难得热闹地坐满了人。许子义喝了多年酒的老酒鬼,此刻拿着一壶又一壶浊酒灌下。薏娘站在旁边,翻看手中的账簿,只是那缥缈不定的眼神,已经暴露了她的心思并不在此。王鸢坐在靠窗的小榻上,调戏她身旁的谢庭熙,道:“你如今与弟妹恩爱非常,怎的舍得来这里?”谢庭熙面无表情,若是崔清若在这里都会不敢相认,与他平日里的温润无半分相似。他皱眉望着王鸢,“请长姐出去。”王鸢耸了耸肩,却并未反驳他。今日,是她帮许子义与薏娘修书,把这人骗来的。他还能心平气和她说“请”,而没让她滚,已经是这多年来的好修养。等王鸢出门走远,谢庭熙才质问道:“你们到底要我怎么做?”许子义不语,只是看着身旁的薏娘。他从来都是听这个人的。薏娘扯了个笑,问谢庭熙,道:“子言,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谢庭熙闭了闭眼,吐出几个字,“阿娘的生辰,也是她的忌日。”薏娘的手抓紧手里的账本,甚至把其中一页抓破了,揉碎捏在掌心。她眸中满是疯癫神色,道:“你还记得啊,我还以为你忘了。”“当年你请我回来,口口声声说要报仇,如今呢?”她逼问:“你这样优柔寡断,沉醉温柔乡,对得起你阿娘吗?”说到激动处,甚至连许子义都拉不住她,她呵斥道:“你果然流着那个人的血,当真薄情寡义!”“你哪配为人子!当初死掉的缘何不是你!”等薏娘发泄完心中的扭曲恨意,才注意到谢庭熙淡然的神色。他扯了个笑,仿佛完全没放在心上。“说完了吗?”他问。“没说完,你继续,我听着。”薏娘见他这样,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曾经,这人是听不得他阿娘的,就像他的命门,只要他们一提,这人就会重新被仇恨裹挟。成为他们需要的谢子言。如今,他已经变了,和往日已经不同了。许子义揣度出几分原委,想起几日前的光景,他开口道:“你做不了好儿子,你就能做个好丈夫吗?”谢庭熙与他对视,许子义继续道:“崔家那个姑娘如果知道真正的你,还会喜欢你吗?”“子言,没有谁不会抛弃谁。我们也是为你好,此事若成,她就永远属于你了。”许子义浸淫官场多年,最是知晓该如何诱惑人。第五十七章 (倒v结束)谢庭熙听了许子义的话, 问道:“许大人说的是心里话吗?”谢庭熙就这样望着他,那双总是含着疏离不在意的神情的眸子里,难得带上几分嘲弄。好像从很多年前, 这些人就一遍又一遍和他说这些话。他该报仇, 他该把阿娘受过的苦, 都加倍奉还,他不该忘记,他也不能忘记。让他都快忘了, 阿娘死的那天, 是抱着他难得温柔道:“子言, 阿娘要自由了。”“子言以后别回来,走的远远的。阿娘要子言好好活着。”她阿娘换了一身华美的衣裳, 笑得肆意欢欣,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她和他拉钩,“子言, 你不是一直想和阿娘玩捉迷藏吗?你乖乖在这里躲着,数到一百个数再出来,好不好?”阿娘那时已经许久不与他说话了, 他当然欢喜地答应。他以为阿娘原谅他了,他又是阿娘的庭熙了。他躲在宫殿里数了一百个数, 数完了, 他道:“阿娘, 我来找你了。”可他找遍内殿都没找到他阿娘, 直到他看见阿娘淌着鲜血, 倒在在牡丹花丛中, 血肉模糊的样子。那一场捉迷藏, 从七岁那年开始, 这么多年过去,从未结束。他永远被困在了那个鲜血混杂污浊,腥臭侵染浓香的昏暗午后。他道:“许子义,我娘亲的骨灰,你还我。”这便是他今日来的原因。多年前,他抱着阿娘的骨灰找到了他的外祖家。那日大雨,没人注意衣衫褴褛,被大雨浇湿的他。他从郊外的行宫,一路蹒跚,饿得头昏眼花,撑着最后一口气叩响王家的后门。阿娘说过,未嫁时,外祖父最是疼她。所以,他去找了素未谋面的外祖父。门房见他穿着破烂,把他一把推到地上,凶狠道:“去去去,哪来的乞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