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还被叫过去辨认了一下尸体,不过因为时间长,面目早就看不清,只能通过那件常穿的衣裳认出来。 王三以为王大厨早就跑了,也因为他之前没管王大厨自个儿先溜一步,自觉师徒情谊断了,万万没想到王大厨竟然被人给害了。 纵然王大厨平日里对他非打即骂,可相处了也有好些年,王三还是哭的鼻子一把眼泪一把。 镇上有好些人都去看了这热闹,见那何大娘和王锤子都被带走,说是也参与了行凶,倒把很多人都唬了一大跳。 “原以为只对他那女儿不好,谁能想到,竟然能做出来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这一家子也没个好东西,老大不是还拐卖小娘子,真是歹竹里出不了好笋。” 孙捕快听了林春燕那番话之后,回去就乍了王大郎一通,王大郎本来就因为拐卖小娘子被抓起来,李员外扬言要让他碎尸万段,他的胆子当时就被吓破了。 不过是看着一小娘子模样长得周正,穿的又很是体面,王大郎只以为这是哪家的小娘子出门,就是丢了,也不敢大肆声张的。 这些个官宦人家,最看重的就是名声了,哪怕找不到小娘子,也断然不会让外人知道了去。 报官更是不可能。 这些消息他原是不知道的,还是从王大厨那里得了赢钱之后,去赌场里认识的一老汉说的。 王大郎不知道这老汉叫什么,一眼看过去也平平无奇,只那双眼睛一直贼溜溜的转,还说曾经在大户人家里当过差,比他们的见识都多。 他出手极其阔绰,王大郎看了只羡慕不已,当时就想着,这一老汉都能做了那拐子,挣了这许多银钱,他如何不能? 等从王大厨那里拿来的十两银子花的差不多了,王大郎又在清风楼里看到了林春燕和王英娘,这才下定决心,要做了这个买卖。 他在孙捕快面前痛哭流涕,“不过是被猪油蒙了心,那小娘子也没伤到什么,之前再没干过的。” 孙捕快冷哼一声,“你少拿这些话哄我,当真以为进了这大牢,还能轻易出去不成?” 见王大郎睁着眼睛看着他,孙捕快又下了一剂猛药,只说已经找到了王大厨的尸体,“你爹已经招供了,说全是你自个儿的主意,你这砍头的罪过是跑不了。” 王大郎一下子就慌了神,西行着跪到孙捕快的跟前,“我爹他血口喷人!明明人是他自个儿杀的,我们不过是帮着把人抬到了山沟里,这是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孙捕快眯了眼睛,“你们父子两个各说各话,我瞧着你爹到说的有几分真,你还是不要狡辩的好!” 王大郎见孙捕快不信,心里更加着急,“我再不能骗了人的,我爹就是拿家里的斧头杀的那王大厨!就在王大厨家里的西厢房,不信你们进去搜,再不能错的!” 孙捕快出来,那边的吴捕快就竖了大拇指,“还是孙哥厉害,这也能发现!” 孙捕快心里有几分得意,面上不显,带着人先去了王大厨的家里。 林春燕听了这事之后,心里也抓肝挠肺的,等孙捕快再来吃饭的时候,迫不及待的就走过去问。 “那王大厨真的死了?” 孙捕快这段时间一直在忙这件事情,都没时间来这摊子上吃东西,早就馋的不行,先让林春燕上了一大碗面条,边吃边说。 随着天气越来越暖和,山上的野菜也纷纷冒了头,林春燕不摆摊子的时候,时常就要提着篮子上山。 野葱一摘就是一大把,回家了直接配上鸡蛋炒,一口一个春天的味道。 蕨菜也有很多,村西的那座山上更是铺了一地,几个小娘子去山上摘了好几筐回来。 吃不完,也能腌制起来。 上个冬天的时候,几乎没什么新鲜的蔬菜吃,全都是靠着秋天腌制起来的咸菜才能撑过去。 码头上干活的苦力们,最爱买的也是那咸菜。 蕨菜洗干净之后,需要焯水,之后切成碎碎的小段,里面放上花椒茱萸白酒,放在坛子里腌制。 一些用来直接用猪油炒,谁要是吃小菜了,端上来都觉得香的很。 孙捕快就着这蕨菜把面条吃完,才开口,“人早就死了,得有小半年。出了那事之后,王锤子和王大厨就闹翻了。王锤子不仅佯装说王大厨去了外地,还把王大厨家里存的那些银子都偷了去。” 林春燕听了也一时唏嘘不已,杀人越货之后,这王大郎胆子才慢慢大起来。 回去同大家说了,王英娘一时听了也是震惊不已,“杀人?我爹竟然杀了王大厨?” 王大厨虽然人傲慢了些,有些睚眦必报,可也没到了就非得死的地步。 这可比听说王大郎是拐子还让她震惊。 她这样伤心,张大娘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想到林春燕之前说她的话,倒是放缓了语气,“干女儿,他们那家子这样,你脱离苦海应该高兴才是,万不能再伤心的。” 边说边把王英娘拉了起来,“你如今和他们没关系,是咱们家的人!亏得这样,不然怕是要攀咬上你。” 一想王锤子和王大郎的嘴脸,还真有这样的可能。 林春燕悄悄给张大娘竖了个大拇指,张大娘得意起来,又继续劝慰了几句。 说好听的话,也不是那么多难。 王英娘抽泣了一会儿,总算回过神来,“我知干娘的好意,只是乍然听到了,才觉得难受。” 赵铃兰姐妹两个对视一眼,都上来把王英娘扶起来,“别说说你,就是陌生人听到了,也觉得不好受呢。” 张大娘拉着王英娘进了屋子洗脸,“唉,回头要是定了案,你要不放心就去看一看,送上一程。” 又是杀人又是拐卖的,怕都得是砍头的罪过。 林桃红在窗户下听到了,冷哼一声,压低了声音说,“要是卖女儿的时候就被人抓了去,怕是后面也不会发生了这样的事。” 林春燕诧异,“再想不到这话竟然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张大娘和林桃红,一个个的,都不似往日那样不着调。 一想到当初林桃红非要闹着去给人小娘,就觉得恍然隔世。 林桃红脸色一红,“我如何就不能说这样的话?那王锤子一家该死,那梨花家,杏花家难道家不该死了?” 梨花正好从外面过来,听到了不免有几分尴尬,在门口有些进退两难。 过了立春一暖和,梨花就时常来院子里说说话,身子骨也别之前好了不少,不想白吃白喝家里的,就想谋了差事。 林桃红吐吐舌头,跑过去拉梨花,“梨花姐姐,你别放在心里,我不过乱说的。” 林桃红在梨花跟前一直不太敢放肆,林春燕朝他们笑了笑,拿了泡好的荆条出来,手上动作不停。 家里的筐子,晒东西的圆簸箕用的最多,如今天越来越热,以后要晾晒的东西怕是会更多,只能再编了些来。 手艺最好的就是林三叔,编出来的筐子簸箕大小不仅合适,也很是均匀。 不过他在帮着二房一家盖房子,林春燕就自个动手。 除了底稍微有些复杂,需要几根荆条一块配合之外,越往后编越是简单。 林春燕还觉出了一种编制带来的快感。 编好的筐子就放在一旁,和赵铃兰编好的对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大家都捂了嘴笑,“也不是什么都会,总算让人心里平衡了些。” 王英娘已经不哭了,洗了脸出来,又和往日一样。 谁也没再提这件事。 周晚娘自从上元节那天从县城里回来,就一直神情蔫蔫,连回府城都没了之前的开心。 霁明不知道怎么回事,急的在一旁团团转。 “小娘子,你且想想伯爵府里的二郎君,先前不是已经写了信过来,说风头已经过去,只等着咱们回去了就能定亲。” 若是以往说这个话,周晚娘听了定是能笑出声来,可今个却不同,她也只是露了一个笑容,强颜欢笑。 霁明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问,“可是老太君说了什么?” 那天回来,王老太君就把周晚娘叫了过去,屏退了其他人,只余祖孙两个,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周晚娘摇摇头,“祖母并没有同我说什么。” 正是什么都没说,才让周晚娘起了疑心,老太君这样的人,早就见惯了大风大浪,怎地突然就松了口,让她回府城。 原说好,等春暖花开再走,这样路上也不冷。 这时就松了口,可不就是赶她离开。 周晚娘向来心思细腻,仔细想上元节那天发生的事,自然发现了不同。 那个把她误认为杏花的娘子,真就是认错了人? 王老太太当时听了,面上可是震惊的很,还带了几分惊慌失措。 周晚娘让霁明继续收拾这东西, 她则换了身衣裳想出去。 刚同下人说了叫个马车,老太太房里的婆子就过来,脸上带着笑,“小娘子可是要出去?” 周晚娘点点头, “听府里的李娘子说, 清风楼那边有了新点心, 叫什么雪花酥,十分的好吃, 我想着马上就要走了,怕以后再吃不到, 就想出去看看。” 她这话说的合情合理,她是客居在府里的表小姐, 也不是被圈禁在这里,如何就不能出去了。 可这婆子脸上堆着笑,话里的意思却不容拒绝, “若是小娘子想吃了, 只管让下人去买, 这天看着暖和了,可到底还有些冷, 小娘子身子弱,还是多保重些。” 周晚娘也没有强行出去,盯着那婆子看了一会儿,点了头, “那就让人跑趟便是。” 外面等着不少闲汉, 这都是想抢了王闲汉的生意。不过王闲汉也不怕, 在门口和婆子说了会话,又送了些带来的吃的, 那些个婆子回回就只找他跑腿。 等霁明出来找婆子买雪花酥的时候,买卖自然就到了王闲汉的手里。 都知道今儿个清风楼那边又出了新点心,味道比沙琪玛还要好上几分,一大早就有人去排队。 王闲汉过去的时候,清风楼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大厅里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这和那天做沙琪玛的时候,一样的热闹,都是这样多的人。” 黄掌柜一直笑得合不拢嘴,有了上次做沙琪玛时热闹的例子,这次的雪花酥林春燕直接带了不少过来。 “人人都有份,大家排好队,不要拥挤了。” 大家见摆出来好几盘,估摸着能到自己的手上,慢慢的也就不再挤。 先买到的人也不着急走,找了位置坐下,边吃边说起最近轰动镇上的事情。 “县太爷着实生气,原本都说要高升了,出了这样的事,可不就是拖后腿。” 雪花酥入口就十分的有嚼劲,带着几分韧劲,里面的果仁又很香甜。 “里面还有果干,真是好吃!那王锤子也是活该,咱们镇上多少年没出这样杀人越货的事情了,再想不到那王锤子竟然是这样的人,想当初我还去他那摊子上买过东西。” “说起来,我也去过他那摊子上的,只不过是一开始的时候认错了,还以为卖小河鱼的就是他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