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钊的声音清亮低沉,他的一只手抓着大腿,神情看上去有些萧索,他们曾经从未想过会遇到这样的场景。
谢止松:“我记得你那时,没有云坤高,但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你竟然往高窜了一点,云坤和我抱怨,他不喜欢你比他高。”
过去的记忆色调昏暗,但也有明亮的天光,插在断断续续的回忆里,随着年岁的增长,沈时钊的记忆越来越淡,有些事情,谢止松的印象却比他深。
谢止松:“这么多年,每年过年的时候,你陪我们一起守夜,遇到大事一起商量,现在,你把刀对准了云坤,我教给你那么多东西,这也是你学的吗?”
沈时钊点头,眼睛里一片漠然:“这也是我学到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果想赢过玩弄心计的高手,就要比不择手段更没有底线,这难道不是义父教给我的吗?”
外面天寒地冻,里面热不到哪里去,桌上的绿茶很快没了热气,谢止松终于偏头,看向沈时钊:“你忍心?”
沈时钊皱起了眉头。
“南边的百姓连饭都吃不起,你一意孤行提高税赋,致使成千上万人生不如死,死于饥荒,你忍心?北边的塔芬常年侵犯,边关百姓深受其害,你却欺君瞒报,主张不抵抗,让多少一心为国的好男儿白白送命,你忍心?学子们十年寒窗,好不容易金榜题名,你却将官爵明码标价,让无才无德的人上位欺压百姓,你忍心?”
沈时钊说到动情处,站了起来。
他往前迈了一步,让谢止松看不到他的脸。
“还有很多很多这样的事,你和谢云坤连同谢党的其余人,做了如此多丧尽天良的事,你忍心?如果这些你都忍心?我为什么不忍心?!”
沈时钊闭上眼睛,留下两行清泪。
世上最令人莫名奇妙悲伤的两件事,一是姣好的容颜衰老,一是真挚的感情变淡,曾经的美好无比真切,什么时候回想起来都令人动容,然而,现在的不堪也是鲜明的,让人于无声处泪如雨下。
谢止松灰头土脸的离开了沈府,沈时钊没有给他通融,今后也不会放手,谢止松找沈时钊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但这次碰面又是酣畅淋漓的,他们之间总会有这么一次碰面。
父子俩的交手似乎是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