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眼神冰冷如霜。没有公子的吩咐,谁也不能上前。亭子里的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唯有寒风依然呼啸。两人保持对峙的姿势,久久未动。夏侯卿似是全不在意那柄架在脖颈上的短剑,他的右手微微用力将她的脖颈掐得又紧了一分,直视着与他相距不足一尺的少女。两人贴得很近,近得可以看到对方发丝与眼睫上的点点雪花,近得可以看到彼此脸上最细微的表情变化。即便被掐住了脖子,顾燕飞也没有任何慌张或者恐惧,甚至脸上绽出一缕漫不经心的笑,直视他的眼睛。他的瞳孔漆黑漆黑,墨般的色泽,没有一点杂质,像是欲把一切吞没的深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咳咳。”顾燕飞因为喉头的压迫感轻咳了两声,依然在笑,意气风发,笑容张扬,“我可以帮你夺下越国。”“怎么样,这个交易值不值这一庄子人的性命?”当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顾燕飞率先放下了那柄架在夏侯卿脖子上的短剑,以示她的诚意。她的眼眸深深地凝视着夏侯卿,一瞬不瞬,笑容笃定。两人静静地对视着。似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决。少顷,顾燕飞就感觉到脖颈上的压力变轻,掐住她脖子的那只慢慢地松开了,最后收了回去。对方那双深邃魅惑的凤目沉沉地看着她,从疯狂到衡量,再到平静,乌黑双瞳在灯光的照射下,又闪现了一丝兴味,目光在顾燕飞的脸上打了个转。亭子里,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扫而空。卷碧总算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那双惊魂未定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心道:果然,一切都在自家姑娘的算计中!姑娘说“放心”,怎么会有错!顾燕飞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再次伸手做请状:“夏侯公子要不要坐下?咱们慢慢聊。”也不等夏侯卿回答,她自己就先在原来的石登上又坐下了,顺手将她那柄短剑放在石桌上。举手投足之间,镇定从容,洒脱坦荡,仿佛刚才的那场龃龉根本就不存在,又仿佛方才他们只是开了个玩笑而已。可是,她白皙的脖颈上留下的那几道红色指痕是那么刺眼。夏侯卿慢慢地转过了身,宽大的袖口与衣摆随着他的动作舞起,翩然欲飞,别有种冶艳、招摇的气质。夏侯卿也回到了原来的那把石凳上坐下,两人在石桌两边再次对坐。两人都在笑着,笑容中各怀心思。夏侯卿又从袖中摸出了一块素白的帕子,慢慢地擦拭起方才掐着顾燕飞脖子的右手,连手指缝都没落下。“你说要帮我?”他单刀直入地问道,那清越的声音淡淡懒懒,又带着低低的嘲讽。当他的目光划过被削掉一角的左袖时,眸色阴翳,连那翘起的唇角也僵了一瞬,眉头直抽抽,嫌弃、烦躁之色溢于言表。顾燕飞还是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这么多的表情。她只当没看到,正色问道:“现在越国的局势如何?”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夏侯卿,一副虚心求教的表情。亭子内静了一瞬。两人之间的气氛霎时间又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气温陡然直降,变得如冰窖一般。前一刻,夏侯卿还在慵懒地笑着,这一刻,笑容敛住,眼角眉梢透出几分冰霜般的凛冽。“你不知道?”他近乎是一字一顿地问道。不知道。顾燕飞弯着眉眼笑,半点不心虚,仿佛他们只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般。青年那张妖艳完美的脸庞第一次有了那种快要绷不住的感觉。她什么都不知道,还敢跑来跟自己谈条件!夏侯卿的凤目危险地半眯了起来,杀意再起,周身那猩红色的气也像沸水似的再次鼓噪起来。面对对方逼人的眸光,顾燕飞笑容不改,依旧是那副悠然自在的样子。她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一世,她重生还不足三个月,上一世的她只待过淮北、丹阳城与京城这三个地方,到死都没有离开过京城。她怎么可能会知道关于越国的事。就连夏侯卿这个名字也是今天才知道的。看夏侯卿右手的手指跃跃欲试地屈了屈,一副想掐死自己的样子,顾燕飞想了想,一脸真诚地提议道:“要不,我来算算?”她摸啊摸,从袖中摸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罗盘。夏侯卿的笑容差点又裂了,眼眸弯出了一种说不上是邪魅还是扭曲的弧度。杀心更浓了。亭子外的风势猛然加强,似要把那几株青竹连根拔起。西北方,几只黑鸦鸦的乌鸦不近不远地在半空中绕着圈子,呱呱乱叫,偶有几片黑羽被风吹了过来,恰好落在亭子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