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藏得太深了!顾云嫆凝视着顾燕飞,手指慢慢地卷着指间的帕子,一圈接着一圈,思绪也随之转动,眸光流转。自从身世大白后,顾云嫆一直觉得她亏欠了顾燕飞。哪怕太夫人一次次地告诉她,这一切不是她的错,但想到过去这十几年她在侯府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而顾燕飞却在淮北受苦,顾云嫆心中总是有愧,也因此她尽量地想要弥补顾燕飞。但现在,顾云嫆意识到她错了。顾燕飞过去这十四年过得并不差,所以才能养成她现在这副不羁似风的样子。她却偏要装作是自己亏欠了她的样子。她的这份心机不容小觑。顾云嫆微微凝眸,眸中闪着若有所思的光芒,很快又敛去,恢复了平静。顾燕飞纤长的眼睫动了动,蓦地睁眼对上了顾云嫆打量审视的目光,一双眼睛半睁半闭,勾唇一笑。这一笑,慵懒不羁,随性适意,清雅不可方物。顾云嫆也是抿唇一笑,颊畔那对小巧的酒窝又深了几分,心头一片清明如水。她知道,是她错了。她不该先入为主,她更不该不设防的,防人之心不可无。静静的车厢内,平静安宁,又似有什么暗流在涌动着。侯府的马车一路通畅地前行着,在京城的街道拐了好几个弯,行驶了近一炷香功夫,外头才传来了丫鬟恭敬的通报声,说是皇宫到了。随着这一声喊,马车的速度逐步缓了下来,最后停在了宫门前的马碑石旁。王氏、顾燕飞与顾云嫆三人纷纷下了马车。外面的天色又阴沉了几分,阴云层层叠叠地笼在宫门上方。前方三道宫门大敞,高高的城台宛如山峦突起,重檐飞翘,黄瓦红墙,气势雄伟。女眷进宫走的是西华门,宫门前一片威严肃穆,两边分别站着一排身着铜盔铁甲的禁军士兵,全都面目威严,释放着生人勿进的气息。一个十几岁的青衣小内侍带着两个宫女已经等在了西华门外,笑吟吟地迎了上来,给王氏一行人见礼。“侯夫人,顾三姑娘,咱家奉太后娘娘之命在这里等着几位,这边请。”小内侍直接掠过顾燕飞,客客气气地伸手做请状,走在前面给她们带路。以定远侯府的门楣,她们当然不可能坐轿辇的,得从宫门一路走去寿安宫,她们也不能走中间的正门,得从旁边的侧门入宫。这才走了没几步,天空就飘起了零星的雪花,稀稀落落。小内侍是个眼明手快的,立刻从宫女的手里接过了一把桐油伞,含笑对顾云嫆道:“顾三姑娘,下雪了,小心着凉。”他很殷勤地亲自给顾云嫆打伞。“顾三姑娘,奴婢这里有手炉。”又有一个宫女笑容满面地给顾云嫆送上了一个小巧的手炉。王氏是侯夫人,即便如今定远侯府不如当年,一年还是有三五次机会入宫。平日里,这些个宫人都是趾高气昂,爱理不理的,与今天可谓天壤之别。“有劳了。”王氏眉眼含笑地对着几个宫人道,转过头意味深长地叮咛了顾云嫆一句,“嫆姐儿,太后娘娘的恩典你可要记住了。”王氏半个字没提康王,但任谁都知道寿安宫的人会对顾云嫆另眼相待是因为康王。宫中上下无人不知顾云嫆是康王心尖尖上的人,定是未来的康王妃,所以这些平日里逢高踩低的宫人自然不介意放低身段对顾云嫆示好。“女儿明白。”顾云嫆含笑点头,眸子里潋滟着璀璨的波光,颇有几分小女儿的欲语还休。她将那小巧的花篮形手炉揣在袖子里,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往顾燕飞那边瞥了一眼,想看看顾燕飞的眼神里有没有羡慕,有没有局促。然而,她对上的是一双清冽如水的杏眼。顾燕飞依然是那个随性惬意的顾燕飞,神情自若地扫视着周围的人与物。她的眼神很随意,很轻松,泰然而立,既没有刻意的平静,也没有不往自己这边看,更没有羡慕。仿佛眼前的琼楼玉宇对她来说,就跟她走在路上看到一片树叶一样寻常。别有一种视天下如无物的淡然。穿过西华门的侧门,就见宫道前方几个宫人抬着一座轿辇朝这边迎面走来,步下生风。给顾云嫆撑伞的小内侍眼睛一亮,笑得眼睛也眯了起来,激动地拔高音量道:“顾三姑娘,定是王爷为姑娘安排的轿辇,王爷真是个懂得心疼人的。”袁太后这边没给顾云嫆安排轿辇,那么这轿辇显然是康王安排的了。小内侍和两个宫女交换了一个眼神,看着顾云嫆的表情也愈发恭敬、愈发殷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