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于,连肩头都微微作痛,回忆起二十年前凤阳抽在她身上的鞭子。这一瞬,袁太后不由忆起了当年先帝无奈的宽慰声:“阿妍,皇姐就是这爆脾气,怒极时,连父皇都得哄着她,朕也自小被她……咳,皇姐就跟闲云野鹤似的,一年进不了两趟宫,以后你避着点她就是了。”袁太后的眼神浮现一层浓浓的阴霾,连袖子中的手也在几不可见地颤抖着,汹涌的怒意呼之欲出。凤阳随手一挥袖,沉稳的声音响彻画舫:“这书说得不好,换了。”周围霎时间静了一静,空气凝结。一楼的说书人当然也听到了,赶紧闭上了嘴,脸色微微发白,形容局促地抓紧了手里的快板。在一片死寂中,凤阳接着道:“父皇曾说过,是非自有公论,功过后人评说。”这句话同样是太祖名言,在场众人皆是如数家珍。千百年来,帝王将相皆以死后能树碑立传为荣,想要名垂青史,也唯有太祖皇帝死前在病榻上就留下了这句遗言。周围更安静了,落针可闻。所有人都静静地仰望着二楼的凤阳,脑海中追思着太祖皇帝的风姿。凤阳冷冷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的父皇还用不着一个‘说书的’在那里评来论去。”凤阳当然不是真的在斥责这说书人,但说书人吓得身子瑟瑟发抖,诚惶诚恐地跪到了地上,手里的快板也脱手落在了地上,嘴唇抖似筛糠,一个字也不敢说。说书人不懂,但在场的其他人不傻,很显然,凤阳这番话就是在暗指袁哲成天只知说三道四,跟个说书的没什么两样。“噗嗤。”也不知道是谁嗤笑出声,那么刺耳,那么突兀。在场的一些宗室与勋贵中不乏与世家不和之人,毫不掩饰形容间的讥笑。“……”袁哲儒雅的脸庞上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他想说什么,可是在凤阳的威仪前,任何的言辞都像是狡辩,都显得气弱。袁太后抿着唇,硬生生地将那口梗在喉咙口的老血给咽了回去,朝楚祐看去,却见楚祐灼灼的目光一直在往甲板飘。他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看就是在找顾云嫆。这顾云嫆到底对他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勾走了他的三魂七魄!想着,袁太后的喉头又是一阵腥甜,一手紧紧地抓住太师椅的扶手,手背上暴起一根根青筋。她憋着一口气,呼吸变得急促浓重起来。片刻后,袁太后徐徐地硬声道:“既然皇姐不喜说书,你就下去吧。”这句话自然是对着那个跪地的说书人说的,也算是在众人跟前为袁哲勉强挽回几分颜面。说书人两脚颤颤地起身,躬着身,赶紧退了下去。气氛变得沉重而压抑,似是风雨欲来。但皇帝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笑眯眯地从安乐的手里讨了半个她剥好桔络的桔子,美滋滋地吃着,仿佛刚刚的事与他毫不相关似的。袁太后身边的老嬷嬷见她面沉如水,悄悄地往某个方向做了个手势。不一会儿,掌事宫女流霜就踩着楼梯上了画舫的二楼,恭敬得体地对着袁太后福了福,说道:“太后娘娘,各家的公子姑娘们都在外头的甲板上玩耍,很是热闹。娘娘这两天不是一直说,寿安宫太清净了,想好好热闹一下吗?”“也好。”袁太后抓着扶手的手松了一些,微微点头,跟着问皇帝和凤阳,“皇上,皇姐,不如一起去外头透透气吧。”说话的同时,袁太后的眼角注意到楚祐的眸光亮了亮,魂儿似乎又飘走了。她眸色一暗,收敛住了情绪。皇帝也同样心不在焉,目光又从窗外往甲板上的顾燕飞飘了飘,忽然心念一动,欣然应允道:“去散散心也好。”此刻还不到申时,因为刚下过雪,天色略有几分阴沉。湖面波光粼粼,岸边的垂柳、梅树都染了一层洁白的积雪,枝条、花叶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仿佛玉枝垂挂,在寒风中轻轻摇曳。寒风刺骨,但这些个年轻的少年少女火气旺盛,大都无畏寒意,三三两两地聚集在宽阔的甲板上,热闹得紧。有的人凑在一起赏景,有的人在吹箫,有的人在甲板上玩起了投壶。甲板上摆了三个双耳铁壶,空气中此起彼伏地发出“咚咚”的落矢声,夹着阵阵说笑声、鼓掌声,这热闹的气氛引得画舫内外的不少人都朝她们望了过去,饶有兴致地旁观着。顾燕飞抓着一支竹矢随手一投,竹矢不止入了壶,还反弹了回来,又稳稳地落入了顾燕飞手中。“燕飞,你这手‘骁箭’真是绝了。”韦娇娘与路芩欢笑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