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三太太的脸色变得不好了,大太太立即说:“都是一样的,宗林啊,宗朝啊,成了家就会有铺子。”“太太,你只给宗毓找,也不给别人找。”三太太有责怪的意思了,然而,人人知道她不会说巧妙话,所以不会放在心上的,大太太也是忽视了她的话,没再应答什么。汤宗毓又把另一只鸡腿夹进了盘子里。大太太笑着说:“宗毓要吃两个鸡腿?”“端上来却没人吃,我给景云和八月拿去,他们过年的时候天天忙碌,也没时间歇息。”汤宗毓不顾别人还没离席,他吃好了,不想待下去了,又急着想叫程景云吃到鸡腿,所以走得有些匆忙。他站了起来,说:“你们先吃吧,我等会过来。”二太太说:“宗毓,至少给你爹和你大娘敬一杯酒啊。”“我待会过来敬,先走了,你们慢用。”汤宗毓多了不少的礼节,的确是长大了,可他仍旧张狂,仍旧武断。后来端着盘子回了院子,看见程景云和八月还在做活,一个扫地,一个拆洗换下来的被子。汤宗毓从身后挠程景云的肚子,吓了人家一大跳,程景云是没想到汤宗毓会这样对他笑,他茫然地询问:“怎么了?你不去吃饭?”“吃完了,”汤宗毓对八月招招手,说,“过来,吃鸡腿了,你们两个人每人一个。”“你不吃?”“我说了,我吃过了,这是你们的。”夕阳西下,天黑将在不久后,天气倒没那么冷了,可也没那么暖和。不久之后将是万物苏醒的春天,再过不了多久,就是汤宗毓娶秦婉莹进门的时候了。“过来坐下。”程景云擦干净院中的凳子,招呼汤宗毓来坐一会,然而,汤宗毓支八月去外头吃,他扯着程景云的衣袖,说:“你进来,我有事要说。”“什么事?”“进来说。”程景云捧着盛了鸡腿的盘子,他被汤宗毓弄得慌张了,眨着眼睛看他,问:“到底怎么了?”“没怎么。”汤宗毓只是扯着他,让他往沙发上坐,后来,又往汤宗毓的腿上坐。“你别这么吓人。”“放心吧,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想让你坐下慢慢吃,歇一歇。”汤宗毓揽着程景云的肩膀,拿起那只鸡腿往他的手里塞。汤宗毓又说:“给你,吃吧。”“你不吃?”“不。”没开一盏灯,霞光从窗外溜了进来,人的表情就藏在一半的暗影中,程景云还是坐在汤宗毓的腿上,他说:“别对我这么好,就像从前那样对我。”“我不听你的劝告,”汤宗毓说,“好不了一辈子,至少能好一天是一天。”“你这样抱着我,我不能喘气了。”“那我轻一些。”倒是程景云先吻了汤宗毓,他的呼吸在胸腔里变成滚烫的热气,他澎湃、破败,没有了今后,只剩下不堪的现在了。正由于他那天对汤宗毓说了——“找你这样的,找涂涂这样的。”大概因为那句话,汤宗毓的心底才迟迟生长出最纯粹的情愫,他佯装的一切瞬间瓦解,他也与程景云一样,跃入了无边的混沌里。程景云说:“真舍不得……舍不得涂涂做了别人的丈夫。”“把鸡腿吃了罢,”汤宗毓在程景云的腮上吻了一口,摸着他的脸,说,“要是想吃别的,我让人给你端过来。”程景云终于咬了一口鸡腿,他吃得很斯文,吃的时候在想事情,在看汤宗毓的眼睛。一切要藏进夜色里了,夕阳的光泽成了四处点缀的镀金。程景云又咬了一口鸡腿,汤宗毓在他身上乱嗅,说:“我知道你最难过,我知道你舍不得,要是我们不在这里,那么……在山里也是好的。”“山里有什么好,你受不了苦,我也不忍心你受苦。”听着程景云的话,汤宗毓闷闷地笑起来,这笑有些悲哀,他让程景云脱了鞋躺在沙发上,也躺在他怀里,啃半只没啃完的鸡腿。这大抵就是绝境,是很难走出去的绝境,谁都在克制,谁都在放肆,汤宗毓被程景云爱着,感受到被他爱着,汤宗毓只知道抱他,或是亲吻他、与他一起睡觉。汤宗毓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使坏一半,用一只手挡住了程景云的眼睛,程景云就低低地笑,将他的手抓住了,说:“你不要挡着我。”“吃完了鸡腿,我们又吃些别的。”“吃什么?”“吃好的。”“什么是好的?”“待会告诉你。”/八月也是知道的新消息,她见付妈晃着笨重的身体跑了过来,付妈喘着粗气站在八月的面前,说:“听见了吗?小八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