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根本没留宿。大抵又是不辞而别。闻笺顿足门口,静默许久,带上房门,离开。松山脚下。林道滚着几声闷雷,惊到虫鸣乍响,闻笺没打伞,细雨如絮,穿林打叶,飘落他满头墨发。青丝上的白发带已湿透。幽径上的雪影,低头看着掌心符咒,符咒安静泛出流光,那是他昨夜画在徒弟手的子母咒。徒弟整夜都在附近?循着符咒指引,闻笺快步来到目的地。那是方破烂的旧戏台。戏台之上,并排蹲着两只湿哒哒的小身影。一大一小,一黄一白,好不可怜坐在雨中,纹丝不动,也不知这是做什么。闻笺撑起纸伞,来到两个倔强的小毛团身后,单膝蹲下。头顶蓦然多出片伞,潺潺雨水在伞沿汩汩坠下那刻,两只落汤小家伙的毛发霎时干爽,洁净如新。一猫一狗同时向后转头。这伞全撑在它们头顶。融雨打湿来人衣衫,泥泞侵染其拖在地的雪袍,那人却视若无睹,耐着性子看他们。雨声嘈嘈切切,衬得闻笺的嗓音沉沉模糊,不太真切。他轻笑一声,问:“你们在玩什么新奇比赛?”吻。33.久违的舒适袭来,黄犬微愣低头,浑身毛发洁净泛流光。它已好久未这般干净过。多少年了。它都忘了。黄犬疑惑看来人,按理说它是听不懂人言,此刻,它却听得真真切切,那人在逗它们呢。想来这便是小猫的主人,真温柔,黄狗失意垂眸,自己也能等到想等的人么?“大黄!”一声高喝,穿破潺潺雨声,落进黄犬耳中。大黄猛地僵滞,木讷转头,雨帘下的人影太模糊,它浑浊的眼球也瞧不真切。但它就是百般笃定,它的归属,就在眼前。“汪汪!”大黄双耳往后耷,狂甩尾巴,就跳下高台,直愣愣扑上去。一人一狗渐行渐远。小猫扭头,口吐人言:“你骗它做什么?”光凭肉眼,陌归尘自然看不出雨中人是闻笺炼制的傀儡。但他就是断定。那绝对是闻笺炼的傀儡。闻笺也没欲盖弥彰隐瞒:“不然旁观你擅自掺和其中,平白添上业障?”又朝他伸来手掌:“来,我们也回家。”小猫低低凑过脑袋,张嘴,咬了一口闻笺的指尖,瞪人:“业障转移到你身了。”许是猫儿只有巴掌大小,便是咬人也磨牙似的,不痛不痒,惹得人轻笑:“上来。”小猫撇开头,没动。闻笺:“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小猫也不甘示弱:“年纪这么大,肚量却顶小。”闻笺食指点点小猫脑门:“贫嘴薄舌。”小猫转身,留下个负气的背影,闻笺方才察觉藏在小猫身后的尾巴不知何时炸毛了。他抚过炸起的猫尾:“这么点业障,过几天便消。”“怎么消?”“你听话点就能消。”“你当我三岁小孩呢?”“没。”魔尊大人心想,这还差不——但听闻笺道:“五岁。”小猫咬牙切齿:“闻、笺、”刚撸顺的毛,又倏然炸起来,这次不止尾巴,整个身子都炸毛了,怪是可爱的。闻笺眼底含笑,捻起小猫后颈皮,直截了当揣进怀里轻薅几下:“听话,回去再闹,待会儿要打雷。”小猫在怀里挣扎几下,没逃出魔爪,只能闷声闷气翻旧账:“确实,你该避避,一天天的净会骗人,指不定遭雷劈!”闻笺的墨发恰好垂在胸前,小猫伸出爪子,狠狠抓扯了一下发梢:“你千万祈祷自己长命万万岁,不然以后都没人给你守孝。”小猫言罢,窸窸窣窣爬进师尊袖口,再也不理人。*师徒二人回到落霞峰。小灵藕也恰好从膳堂捧着只荷叶鸡回来。“你回来啦!”“师尊,我饿了。”半个时辰后。小筑内,两人一藕围坐在方桌子一起用膳。小灵藕生得矮小,站在凳子,半个身子趴着桌沿,埋着脑袋,乖巧扒饭。闻笺没进食,只不时给这一人一藕布菜。小灵藕习以为常,吃得安生。陌归尘却咬着筷子踌躇半天,终是冷冷夹了片笋放到闻笺的空碗:“这个不好吃,给你。”似难料到徒弟这口是心非的一出,闻笺微讶,甚感欣慰颔首,夹起,送到唇边。小灵藕:“你没用公筷哦。”它歪头又补充道:“你还咬了半天筷子,脏脏。”陌归尘:“……”闻笺:“……”陌归尘攥实木筷敲过去:“食不言!”“明明就是!”小灵藕抱头,嘟嘟囔囔,煞是委屈瞪人,“这在话本里叫间接亲亲。”一人一藕眼看就要打起来,闻笺连忙伸出双手,一掌摁住一个脑袋劝架:“好了。”话刚完。屋内飞来只传音灵鸽,是掌门请他商议征讨魔界前夕的仙门集训事宜。闻笺刚迈出门口,又回眸叮咛:“你俩安分用膳。”安分是不可能安分的。眼瞅师尊前脚离开,陌归尘后脚便撂下筷子,回了魔界,直奔护法殿,替右护法疗伤,温抚经脉。魔界。望着昏睡许久,依旧无苏醒迹象的男子,陌归尘蹙眉,弹出点灵力,探进右护法眉心。细细查看其神元。修道之人的神元,皆储存着记忆与良知,只要没被刻意销毁神元,哪怕人已死去多时,也能被窥探神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