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一下,我便信。”明玉真君戏谑道,面上带着常年位居高处的倨傲。郑菀脸唰的红了。她皮肤白净,薄透晶莹,这般绯红一片,倒叫李司意大起怜惜之意:“明玉,明玉,算了,算了,跟一个小修士抢什么东西?”“这左一个强人,右一个情郎,最后再搭一个真君,”明玉啧啧了两声,“我啊,这辈子是学不会了。”她从前吃过这种女修的亏,所以郑菀越是娇滴滴,她便越看不惯。“幸好,离微不似你这般。”明玉感慨了一声。这边郑菀已经走到了书远近前,胸前的凤珑越发滚烫,她似乎能感觉到玉佩的急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司意不可能为了她,当真与明玉起冲突,顺着她的意,似乎才是得到额饰的最佳办法。她轻轻踮起脚尖,手搭上书远的肩,微不可察地做口型:“配合我。”书远勾起嘴角:“是。”便在此时,一剑光寒,如披霜裂月破空而来,落到地上,化成一道白色人影。宽袍大袖,猎猎风舞。这突然而至的风一下子将郑菀与书远吹开了,连带着垫在摊位上的黑布也被撩起了大半。郑菀下意识回头,却正对上一双凌冽幽沉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正冷冷地看着她,似恨不得立时送她去见三清道祖。糟了,崔望。郑菀头皮发麻,下意识便送去甜甜一笑。崔望冷着脸挪开视线。“人剑合一!”李司意怪叫了一声,“小师弟,你竟入了人剑合一境!”谁知小师弟竟不理他,只专注地看着小白脸。那小白脸垂着脑袋,身子抖得跟风中落叶似的。李司意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古怪,可很快这古怪便被周身越来越森冷的剑意给催没了。他搓了搓肩膀,怪道今日这护体元气完全不管用,小师弟的剑境似乎又进益了。“离微,你怎会来此?”明玉真君喜出望外地道,“莫非是事先知道我来?当真是叫我受宠若惊。”谁知素来与她交情不错的崔望此时竟看也没看她,只对着李司意道:“师尊让我下山来寻你,速速与我回去。”“寻我?”李司意指了指自己。师尊不是巴不得他不在身边么?再者,一张传音符能干的事儿,何必劳烦小师弟,岂不是杀鸡用牛刀?“是。”崔望颔首,似这才想起明玉,问她,“你怎会来此?”“我今晨在苍栏报上见你出关,还去了轩逸阁与人争风吃醋,特来瞧个热闹,说说看,是哪位惊天地泣鬼神的仙子,让你这般清冷之人,也会与人私斗?”崔望不置可否,只道:“不曾私斗。”待视线落到明玉手中,忍不住蹙了蹙眉。“此物为何?甚丑。”明玉哈哈一笑:“离微也觉得丑?”“不过一凡物尔。”崔望淡道。老祖宗在识海里蹦来跳去,被噼里啪啦的风雷闪电打得哇啦哇啦叫唤:“鬼个凡物,那明明是淖月之精,淖月之精!完了完了,我家小娃娃都学会面不改色地撒谎了!”“别打了!你这破封印,每天破了封,封了破,说你是豆腐渣工程还抬举了你!再打雷,再打雷,你老祖宗就要被劈死了!”“等解完蛊。”崔望终于愿意搭理一句。那边明玉却已经动了。“此物原是这位小修士与情郎的定情之物,我逗着他们顽,既如此,便还了罢。”她随手一振,便将这月牙额饰送入郑菀怀中,“物归原主。”“嗷!”老祖宗被劈得浑身僵直,躺在了幽沉的识海里,眼泪鼻涕一把抓,“我这遭了什么孽啊,乖孙孙一点都不乖……”外边郑菀捏着额饰,心内是冰火两重天,她还记得昨夜在轩逸阁时崔望说“他必杀她”的狠戾,可捏着这枚额饰,凤珑的欢喜又递到了她心里。她福了福身,客客气气地见礼:“真君好久不见。”崔望哼了一声:“不久。”“离微?”明玉真君视线在两人之间好奇地挪移,“你二人……”“啊,无事无事,”李司意自觉替新欢旧爱欢聚一堂的小师弟打算,再者那小修士娇滴滴的模样恐怕受不住母老虎一掌,招呼道,“不是师傅寻我?快些走,快些走。”“那我正好去你归墟住上几日,看看你那仙子是何方神圣。”明玉兴冲冲地道。谁知崔望觑了她一眼,只道:“归墟门近日事务繁忙,恐怕不适宜招待真君。”明玉愣了愣,面上神色顿时便有些难看。她都不知自己何时惹了离微不悦,想来想去,还是与那玉清门女修有关,可转念一想,那女修大庭广众之下承认与另一男修有染,离微这等生性高洁之人,便是有甚心思,也该散了。崔望不知她心中计较,已经在李司意的催促中慢吞吞转身,在迈出几步远时,似想起何事,拂袖投出两块中阶元石,元石精准地落到摊上,但见他伸手一摄,一块黑乎乎的石头便落入了掌中。郑菀讶然地抬头,却见明媚阳光里,男子眼中是赤裸裸的嫌弃:“付账。”书远愣愣地“哦”了一声:“百年玄铁一块一百零五下阶元石,找您……”再抬头,哪里还见人影。只有明玉道君的声音远远飘来:“喂,离微,你不留我,我住哪儿?”……而郑菀却还杵在他摊位前,眸光复杂。“这位真人……”书远小心翼翼地问。郑菀这才回过神,嫣然一笑:“找我便是。”“行,行。”书远点头,“百年玄铁一百零五下阶元石,额饰三十下阶元石,收您两块中阶元石,找您六十五块下阶元石。真人,请收好。”郑菀面色复杂地将剩余的下阶元石收了,若说之前的十块下阶元石,她还能拿得心安理得,可这六十五块……罢了,晚点问师尊借个三十块下阶元石,一起还他。这般一想,胸中的闷气立时便散了许多。接下来,也无甚心思继续逛摊市了,在周围若有似无扫来的眼神里,郑菀抬脚出了摊市,直接往东城去。现下出城不智,而且再过三日便是十五,她在阿耶阿娘那住上几日再回门也不迟。到得家中,已是正午,阿娘做了她素日最爱吃的水晶虾仁,素爆蘑菇,葱油鸡,郑菀如今还未辟谷,便干脆敞开了肚皮吃,吃完陪着两人在庭院里散了会步才回房。刚回房,便将那额饰小心地取了出来,她不知道方才那行为算不算截胡,不过却不后悔,路遇宝藏,各凭手段——只是今日又仗了崔望的势。郑菀虚情假意地叹了口气,立时便又丢到后头不想,对着日头将那翡翠一般的额饰细细看,无甚特别,水头倒是极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