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腿子!”天鹤道君恨声道,“对师尊我都没这么上心!”李司意耸了耸肩,不说话。他也眼红,恨不能生为女儿身,让小师弟带着大笔聘礼来提亲呢。“说起来,你最近可曾听说,玉清门有发生什么事,或者……紫岫道君身上,发生了何事?”天鹤总觉着,徒儿急急忙忙支使自己上玉清门提亲,与那死对头紫岫一夜白发有些联系。想起方才所见,饶是天鹤也忍不住嘘唏万分。他何曾见过紫岫露出这般万事皆寥的神情?他印象中的紫岫道君,那可是谈笑皆风情、活得比谁都快活的妖孽,可今日自他入峰,看见的,却是一块没甚乐趣的木头。一头白惨惨的头发,瞅人那眼神——反正,天鹤光坐在那,都觉得瘆得慌。“师尊,去玉清门提亲可成功了?”说到这,天鹤立时高兴了:“那是,你师尊出马,哪有不成功的?紫岫那老不……,可是一句屁都没放便应了!”“——师尊,注意言辞。”天鹤讪讪。“婚期可定了?”天鹤摆摆手:“没定,紫岫推说要等他小徒弟回来自己挑日子,不过,依咱们离微这样的品貌,有哪家姑娘会傻得往外推?”“……也是。”李司意酸溜溜地道,“不过,小师弟相中那位,也不是善茬。”那可是能眼睛眨也不眨地把小师弟往火里丢的主。师徒俩正蹲在洞府,一道声音自远而来:“婚期便定在四个月后,待我从大日仙宗回来,便迎娶菀菀。”“徒儿,你回来了?”“小师弟,你吃这么快?”天鹤道君与李司意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但见山脚似慢实快行来一人,衣袂飘飘,不一会儿便走到了近前。崔望站定。“婚期在四个月后?是不是仓促了些?”天鹤问。“不仓促。”崔望淡淡道,“另外,还有一事,师尊,徒儿想另劈一峰。”与玉清门有且仅有六峰不同,归墟门除五大主峰外,还有侧峰若干,大都由妙法境修士开辟,而如崔望这般,修为早到,却还与师尊同处一峰的,才是异类。谁知天鹤道君竟然拿袖子揩起了眼泪:“徒儿啊,为师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养大,你现下翅膀硬了,居然想离开为师了……”“师尊,”崔望无奈,“我来归墟,早已知事了。”天鹤悻悻收回手,瞪了他一眼:“行了,你自己去执事堂报备一声,看中哪块地盘,自己劈。”归墟穷归穷,地多。不怕劈。“是。”“我跟你说,就算另立山头,你也还是我徒弟,要记得时常回来看看老师父。”“行了,师尊,归墟才多大。”李司意在旁好笑道,“抬脚就能到。再说,小师弟都是要娶媳妇的人了,还跟你居一个峰,像什么话。”“你闭嘴。”天鹤瞪他。崔望看着师尊与师兄斗嘴,嘴角翘了翘。李司意瞧见:“师弟,你方才是不是笑了,是不是、是不是?!师尊,快看——小师弟都能笑了。”“行了,大惊小怪什么。”天鹤道君瞪他,“你小师弟是人,会笑有什么稀奇。”“……明明是块冻石头。”李司意在一旁嘟囔。“师尊,我想将菀菀的父母接来住一阵。”崔望突然道。“那对凡人?”天鹤总算明白小徒弟急着另劈一峰的用意了。峰主对峰内事务拥有完全支配权,平常时候,凡人是不得入门的,但若在自己峰内,门派规矩,便管不着了。“为何?”不过,天鹤不大明白。凡人住在满是修士的地盘,未必好。“发生了些事。”崔望并未多说,只是一颔首,转身欲去执事堂时,袖间轻拂,放出一只赤炎鸠,声音淡淡,“不小心多猎了只。”天鹤看着扑棱棱飞到面前的漂亮大鸟,一下子真的老泪纵横了:“徒儿啊,你还是念着为师的啊……”感动了会再看,哪里还见小徒弟人影。只有招人烦的李司意在旁边一下一下地戳鸟玩,天鹤没好气地打掉他手,宝贝地带着大鸟走了:“滚蛋!”李司意:“……”他一定是捡来的徒弟。另一边,崔望则去了执事堂,取了“开峰令”,一脚踏到半空。白袍剑修凌空而立,魂识扩开,一瞬百里——这霸道行径,几乎在瞬间便惊动了藏于归墟各处的大修士,他们纷纷将魂识探出,待见到立在半空的崔望,不由一惊:“离微?”“是弟子。”“在此何为?”“弟子欲另立一峰。”“如此,可。”这十来道深不可测的魂识又顿时如潮水一般退却。可这些魂识退归退,却还在远处观察着归墟门这位新秀,看他打算将新峰立在何处。“轰——轰——轰——”一阵地动山摇里。崔望选好了。暗处的大修士们也傻眼了。这位归墟新秀,选的既不是元气浓度高的风水宝地,也不是远离喧嚣的清静之地,反而选在了玉清门与归墟门的临界处,最最靠近玉清门的一座矮峰,再往外去一点,便要出门派大阵了。这实在是平平无奇的一块地,否则,也不至于荒废万万年,都没人选。不过,很显然这位新秀很是中意,花不到一天时间,便领着执事堂,将里里外外打点好了。峰顶在一个白天,便盖了一座古色古香的院落,亭台楼阁、翘脚飞檐,一色的青砖琉璃瓦,看上去雅致又大气。院旁挖了个巨大的湖泊,建了湖心亭,游廊九曲十八弯,还建了水榭、石舫,湖中各色睡莲挤挤挨挨,湖泊沿岸,遍植千叶海棠,此时节也不知用了何种方法,竟叫这将近三里的千叶海棠怒放。归墟派的大修士们,不论男女,日子大都过得粗糙,好些的,不过是认认真真在峰顶建个木头屋子,种一棵歪脖子树意思意思,如天鹤道君那般;差些的,连房子都不乐意修,直接削个洞完事——哪里见识过这样的讲究?“这是连树都打扮上了?”执事弟子们拿着大剪子,在满峰的树木中乱窜,照着离微道君的吩咐,修剪枝杈,而这些平时耍剑厉害的修士,耍起剪刀来也丝毫不逊色——一个夜晚,便将整峰野蛮生长的树木,修剪出最漂亮自然的模样。“离微道君,好了。”执事堂大执事,顶着两个浓浓的黑眼圈,领着一堆小执事走到峰顶,躬身向崔望告辞。“辛苦。”崔望头他手里丢了个玉瓶:“分内之事。”大执事的瞌睡一下子跑光了,攥着玉瓶再三道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