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们又做错了什么呢? 相比那些罄竹难书的老爷们,她们的错误真是微不足道。 落得凄惨下场的原因,不过是身不由已。 幼年被家人卖作奴仆,或者一出生因为父母就成为家生子奴仆。成年后婚嫁不由己,生死也不由己…… 想到这里,中年女子哀叹一声,悲伤到一时哽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曹雪芹重新提起笔:“我如今能做的,也就是把她们都写下来,也让世人看到,让她们没有白来这世间一遭。” 【我让妻妾的怨魂回到她们的“肉”上,吃过二人人肉的公婆立刻有了反应。 吃下媳妇人肉的婆婆,身上长出了人面疮。 人面疮有表情,会说话,会哭,一会儿低声抽泣“好疼啊”“好痛啊”,一会儿深夜哀泣“夫君”“夫君”,一会儿声音怨恨“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一会儿无辜而无助“你们明明答应过我的”“明明答应过我”…… 婆婆受不了这样的痛苦,于是迁怒儿媳。 哪怕儿媳变成的厉鬼吓人,婆婆顾不上害怕,愤怒地命人刨开了她的坟墓,想要把儿媳的尸骨也挖出来挫骨扬灰。 然而坟墓挖出来,棺材里却并排躺着两具尸骨。 一具高度腐烂,已经看不出面孔;一具新鲜的像是刚刚入睡。 那新鲜尸体的身形却怎么看怎么眼熟。 婆婆凑到跟前一看,直接疯了: “我的儿啊!”】 “我的天啊!” 青楼酒宴上,骂骂咧咧的男人们坐不住了。 “这恶鬼怎么专门对男人下手?” “妻妾害死丈夫,这不就是杀夫!” “严惩!必须严惩!” “还让婆母亲眼看到儿子的尸体,这不是故意刺激老人家!” “女鬼实在恶毒!” 事关自己的性命,大家再也谈笑不起来了。 倒酒的、奏乐的青楼女子们温言软语地劝着,很好哄的男人被几杯酒灌下肚又开始迷糊起来。 女子们彼此之间交流一个眼神,露出彼此才懂的含义。 【吃下媳妇心肝的公公,不断地呕吐,吐出来一个个长着人类五官的兔子——“人面兔”。 人面兔不会哭也不会说话,但是它会不断地繁殖,让公公不断地呕吐。 公公吐啊吐,吐啊吐。 人面兔不断地增多,逐渐把公公淹没在了兔子堆里。 公公忍无可忍,命令儿子和仆人一起把这些人面兔全部抓走,用火烧死。 然后他用药物堵住自己的嘴,不想再吐出更多的兔子。 这样的手段,暂时是有效的。 然而,很快公公感觉到了腹痛。 他突然闻到了一阵血腥味,感觉到腹部的衣服湿漉漉的。 公公低头一看,正好看到腹部的衣裳被毛茸茸的爪子撕破。 白色的兔头从他的腹部钻出来。 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 毛茸茸的兔头跳到地上,抬头看他。 公公看到了染血的白色绒毛下,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儿媳的脸,孙女的脸,甚至还有儿子曾经的宠妾的脸。 兔头前面的那张人面,最终长成了他最为心虚的几个女人的模样。 她们为什么死,他真的不知道吗?】 “昔日周文王被迫吃下伯邑考的肉,回到西岐后将长子的肉呕吐了出来,相传肉饼落地后变成了三只兔子,那三只兔子就是伯邑考的化身,周文王呕吐的地方被称为‘吐儿冢’。” 明朝,许仲琳提着笔,正在书写《封神演义》。 他正好写到了周文王,一边写,一边对着天幕上的故事发出感慨:“儿媳既然叫了公婆爹娘,也是他们的女儿,吃了自己女儿的肉,可不就是要‘吐子’。” 吐子,兔子,除了谐音之外,“兔”还是28星宿之一的“房日兔”,主东方仁和生发之力,符合伯邑考大义救父的举动。 如今天幕里的主母最初割肉,也是纯孝为了救翁婆,后来为了帮助子女。 无论怎么看,主母看似是恶鬼,实则品德高尚,无处挑剔。 反倒是那一家人…… 许仲琳听着连连摇头,自己笔下的反派都没这么恶心! 他写比干挖心,写妲己吃人心(2),但也先写了妲己被狐妖附体,难不成这一家老父母和丈夫,全都被妖魔附体? 比起为女发疯为女复仇的主母女鬼,竟然是心安理得吃人肉的活人更可怕! 【我觉得疲惫,觉得心累。 尽管处置了这一家子,可是这一个地方的割肉侍亲等恶习根深蒂固,不仅男人被洗脑,女子自己也被洗脑的心甘情愿。 也或许,是因为这成为她们最后的退路。 身体是一个人最后的依仗。 当男人没有别的出路,就只能出卖身体当苦力,若是当苦力都挣不来钱,那就发泄暴力,烧杀抢掠,逼上梁山; 而女人没有别的出路,同样也只能出卖身体。或者是卖身为奴为妾,或者是卖身青楼。 对女子来说,割肉这种出卖身体的痛苦行为,总比为奴为妾为妓好。 在守节到变态的朝代,有些寡妇想要改嫁会被自己的族人亲手勒死,塑造守节假象。 在守节到变态的家族,若是女子不得公婆丈夫的喜爱,被休妻回娘家,家族可能也会做出极端的行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