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爷骗了您!”芳竹走近,一把瘫倒在脚踏上,“六爷头一回写信来时,是真病了,只是没多久便好了。后来那封信,六爷要请鹿大夫来,根本就不是为了给自己看病,而是来给陈姨娘望诊来了!”宋氏一时没明白过来:“是陈姨娘病了?”芳竹摇头:“陈姨娘有孕了!”宋氏一怔,旋即笑了起来,一边让芳珠扶芳竹起来,一边道:“这怎么可能,陈姨娘怎么可能会有了身孕。”第281章 先下手“太太,千真万确!”芳竹咬着牙,为宋氏委屈不已。宋氏见她如此肯定,面上笑意不由渐渐淡了,冷了……“陈姨娘……有孕了?”宋氏念着这句话,将这几个字反复掰开揉碎在唇齿间来回咀嚼,骤然冷笑起来,“有趣!”她鲜少露出这样的神情来,芳竹伺候了她几年,也还是头一回瞧见,不由有些被骇住,讷讷唤了声:“太太……”宋氏掀开身上锦被,霍然起身,冷笑连连,似难以遏止:“果然是陈家人,好厉害,好大的胆子!”芳竹彻底懵了,觉得自个儿是一句也听不明白太太在说什么,怔愣之下,她连自己被芳珠一把拽了起来,也没察觉。“鹿大夫这会在何处?”宋氏忽然问道。芳竹眼神迷茫,道:“在外院歇着。”宋氏闻言点了点头,定定看她几眼:“怕什么,她不过一个妾,哪怕生出一堆赤金的宝贝出来,也还是妾,更不必说只是个庶出的孩子。”更何况,陈氏她,焉能怀上谢元茂的孩子?江嬷嬷的手段,她年岁越长就看得越分明,也愈加佩服。江嬷嬷说成了,就一定是成了。吃了那么多江嬷嬷特制的药膳,吃食,谢元茂的后嗣,根本不可能继续留下。若他堪用,府里那些个妾,为何数年如一日,皆是一无所处?那些人,分明连避子汤都不曾尝过一口,焉能个个都不会生?不会生的那个,从来都是谢元茂。只是他身为一家之主,岂会特地去寻大夫望诊,询问自己是否不能生育。男人,自来就是最好面子的动物。哪怕他真的不能生育,想必多半也会推卸给后宅里的妇人。宋氏想着。敛了嘴角冷冷的笑,虚虚扶了芳竹一把,道:“去,去将鹿大夫请来。连夜给陈姨娘好好把一把脉。”芳竹大惊:“太太!”“我又不是菩萨,到了这时候难道还特地请个大夫为她安胎去不成。”宋氏自嘲了一句,“你且去请人来便是。”“……是。”芳竹喘息着,略微缓过劲来,又见宋氏一直冷静得有些骇人,不觉有些毛骨悚然,背上冷汗一出,倒没先前那般慌了。她理了理自己微乱的衣摆,先行告退,遵照宋氏的吩咐下去请鹿孔了。宋氏则直接带着芳珠出了门。走在庑廊下,她随意指了个丫鬟让芳珠给拦了,道:“陈姨娘住在哪里?现在就带我过去。”穿着水青色比甲的丫鬟似有些不敢明言,迟疑了一会方应了一声:“是。”片刻后,一行人走过游廊。穿堂而过,隐约便瞧见了几间房舍。着水青比甲的丫鬟在前头领着路,直接将人给带到了东跨院。宋氏眉头微皱,听得丫鬟轻声讷讷地解释:“陈姨娘喜欢住在东跨院。”“嗯。”宋氏淡淡应了一声。以她对谢元茂的了解,这会子谢元茂说什么也都肯定就在陈氏这。她的腰杆愈发挺直了些。天色已经黑了,暮色下月明星稀,檐下皆点了灯。瞧着倒也还算明亮。还未走至近处,守在门口的两个丫鬟便瞧见了宋氏一行人,当下大惊失色,唤了声“太太”,连行礼都给忘了。这一声喊得不轻,很快就惊动了屋子里的人。须臾间。谢元茂已打起帘子大步走了出来,见到宋氏就问:“出了何事?”宋氏定定站在两步开外,木然道:“听说陈姨娘有身子了,这可是大事,马虎不得。我已差人去请鹿大夫过来了。早些为陈姨娘把过脉,也好早日安心。”谢元茂努力分辨着她的神色,却没瞧出什么端倪来,只当是底下哪个没有眼色的提前去邀功了,懊恼起来。“也不必急在这一时,明日再让鹿大夫过来也是一样的。”谢元茂道。宋氏抬脚,往前走了一步:“六爷可真是,这女人生孩子乃是要命的大事,哪能明日复明日一天天拖下去。”谢元茂见她如此,也没再说什么,让开着位子等到她走到身边再与她同行往屋子里去,就连帘子,都是他亲手撩开的。这明显带着讨好意味的举动,却叫宋氏没来由的一阵恶心。“六爷的身子可好?”刚走进门内,谢元茂蓦地听到宋氏这么问了一句,他狐疑地朝着她看了过去,却见她眼神少见的真挚,似乎极为关怀。他不由脱口道:“我没事,身体很好。”宋氏就笑了笑,道:“身体康健是顶顶重要的事,六爷若得了空,还是请大夫多把把脉吧。”谢元茂这回真愣住了。怎么回事,怎么才过了几个时辰,面前的宋氏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他吃惊不已,等见到了陈氏,也没能回过神来。陈氏见他神色惊疑不定,不由心中惴惴,故意甜腻腻地喊了他一声。谢元茂这才似清醒过来,看看宋氏看看陈氏,而后道:“鹿大夫过会便来为你把脉。”“过会便来?”陈氏闻讯浮想联翩,悄悄看向了宋氏。宋氏垂着眼,端坐在椅子上,一个字也不说。陈氏却觉得,她的视线似乎正不偏不倚地落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肚皮上,哪怕隔着衣裳,也能感受到那股子灼热。她心头一寒,转瞬却又镇定下来,心道宋氏这一定是嫉恨于她,所以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应该马上就到了。”谢元茂也在悄悄地打量宋氏。但宋氏坐在那,泰然自若,不动如松。似乎只一会,外头就来报,鹿孔来了。宋氏便吩咐人捧了大迎枕过来,一面给陈氏靠着,一面让丫鬟拉着袖口,露出她的手腕来,以便鹿孔把脉。陈氏面露紧张之色。到底还是害怕这胎不能成功保住。谢元茂也颇为担忧。在场的人里头,只有宋氏最为镇定。室内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声扰了鹿孔切脉。他换了手,来回反复给陈氏把了脉。而后收回手,看了眼宋氏。谢元茂看到,便道:“鹿大夫,情况如何?”鹿孔若有所思:“姨娘的身子骨尚佳,如今又已过了最危险的头三个月,等施了针,再吃几帖安胎药,不出意外,便能保住。”“六爷!”陈氏眉开眼笑,热泪盈眶。谢元茂也高兴得很。不由喜上眉梢。就连宋氏也跟着笑,同鹿孔道:“那就全仰仗鹿大夫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