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连忙安抚她:“没有没有,都好着呢。”莎曼这才略过不提此事。只四处张望起来,问:“阿蛮呢?”宋氏便指了站在不远处的谢姝宁跟燕淮:“知道你今日会到,一早便都从东城过来了。”“那个便是姑爷?”莎曼湛蓝的眸子里闪过几丝探究,直直落在了燕淮身上,“单看容貌,倒是不差。”宋家外甥女嫁的人,自然不能差。莎曼这回来,最想要仔细看一看的人便也是燕淮。而且先前谢姝宁成亲的时候,她跟宋延昭都因为路途遥远。兼之一时间无法脱开身,便都不曾赶来送她出阁,所以这新姑爷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他们夫妻俩人都没有见着过。问过舒砚,舒砚也说得含糊,只说是阿蛮自己挑中的人。他们夫妻俩听了也就都微微松了一口气,不论如何,至少这新姑爷都是阿蛮自己喜欢的人。但能见一见,当然还是要亲自见上一面才好。故而一见着燕淮。她的神色就变得严肃了几分。燕淮跟谢姝宁上前见礼,齐齐唤了声:“舅母。”莎曼便笑了起来,用一口流利的西越语说了几句吉祥话,又拿出一早准备好的见面礼来亲自递给燕淮。燕淮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莎曼面上笑意不减,佯作不经意地打量着燕淮,又悄悄用眼角余光去看谢姝宁。忽然,俩人对视了一眼,莎曼便朝着外甥女眨眨眼,笑盈盈地收回视线,道:“坐了许久的马车,我这腿都麻了。”气氛便顿时松快了起来,宋氏挽着她往厢房去,一边让人准备吃的。一路上,莎曼一行人日夜兼程奔赴京都,时至此刻,她也的确是疲乏得很。虽则好不容易见到了宋氏母子三人还有新姑爷,她心里头高兴,但这倦意一涌上心头,就止也止不住。略用了两口吃的,她便先在厢房中歇下了。剩下的事,自有舒砚去忙去安置。北城的热闹渐渐平息,东城却一如既往的时刻处在喧嚣热闹之中。东城最大的酒楼雅间里,纪鋆正在等一个人。他临窗而坐,自半开的窗子望出去,正好能隐隐约约地瞧见燕淮跟谢姝宁的宅邸,一角琉璃碧瓦在初秋的日光下流光溢彩。他面前的桌上只摆了一壶酒,凉的,清醇绵甜。一只白瓷的酒盏,盛着满满一盏的酒,酒色清冽,倒映着他手指上的那枚玉扳指。那是一枚颜色质地都极为常见的玉扳指,只这般看过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这枚玉扳指,却形同虎符。穿了一身常服的梁思齐步入雅间的那一瞬间,第一眼瞧见的,也正是纪鋆手上的这枚玉扳指。这枚玉扳指,代表纪鋆能够任意调用靖王府明面上的势力人马,也能调用靖王手下的暗棋。若较真一论,他虽还只是世子,可靖王府却的确已被靖王交由他来掌管。这也便让梁思齐得以肯定,纪鋆是有资格同自己谈事的,他也因此愿意亲自赴会来见纪鋆一面。雅间的门被重新闭合,严丝密缝。梁思齐一步步往里头走,朝着临窗的酒桌靠近,笑声浑厚:“世子爷喜欢竹叶青?”纪鋆也笑:“梁大人不喜欢?”一面亲自提起酒壶沏了一盏,用根手指轻轻推到梁思齐面前。“喜欢,自然是喜欢的。”梁思齐哈哈笑着在纪鋆对面的椅子上落了座,笑意却并未深达眼底。他爱喝酒,爱的便是这一壶竹叶青,可见纪鋆已暗中查过他,将他的喜好查得一清二楚。这才一见面,纪鋆便将他的态度摆明白了。梁思齐看着眼前比自己小上许多岁的年轻人,眼神微微变了变。他举起桌上的酒杯,仰头饮下,赞叹不已:“果然是好酒!”纪鋆提起酒壶,再沏一盏,“梁大人懂酒,想必也懂人。”“世子爷,吃酒吃酒,喝干了这一壶,咱们再说旁的如何?”梁思齐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摆出豪爽姿态。纪鋆微笑:“自然合该如此。”俩人便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酒来,谁也不提正事,只拣了些无关紧要的琐碎小事来说,笑一笑,聊几句。一壶酒本不满,很快便只剩零星,但在场的二人谁也没有让人再送酒入内的意思。纪鋆杯中仍有残酒,他却已不再喝,只摩挲着瓷杯光滑的表面,半垂着眼睑,笑着道:“不知梁大人可曾听说了,先前皇上派去敦煌探路的人马,无一人生还。”“这事不是秘辛,朝中早已传遍,在下当然也曾有耳闻。”梁思齐淡然道。纪鋆依旧笑着:“听说皇上有意再派一支队伍出关?”梁思齐沉默片刻,问道:“不知世子爷是从何得来的消息?”这件事,他并不知情。纪鋆微微敛了嘴角笑意,将酒杯搁在桌上,转头看向窗外,轻声道:“胡乱听来的,也不知真假,这会见着梁大人才想着该问上一问。”胡乱听来的?这显然是在胡诌。梁思齐不动声色地说:“哦?可惜在下并不曾听说这事。皇上还病着,只怕也下不了这等命令。”然而话刚出口,他便愣了愣,他忽然想起也许纪鋆口中所说的这件事并不是假的,也许是肃方帝早在派了人出关探路时便已下好的命令。此去塞外,风沙千万里,生死难料。肃方帝如今的确是不成气候了,但他并不是一脑子稻草的傻子,只怕他早就已做好了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的二手准备。死了一支队伍,第二支队伍的人,立即再次出关,务必为他将完整的地图绘制出来,将敦煌城里大大小小的动静都给他调查清楚。这等事,肃方帝的确做得出来。梁思齐再次沉默了。这时,他听到坐在对面的纪鋆用一种漫不经心地语调道:“皇上糊涂,胆子大了脑子却不如过去好使,梁大人您说是也不是?”梁思齐早在收到纪鋆邀约的时候,便已暗自揣测过纪鋆的用意。靖王久居南边,不说他,便是他的儿子们也从来没有在京都露过面。如今身为世子的纪鋆却突然出现在了京都,甚至还给他下了帖子,他焉能不作他想。然而等到这一刻他真从纪鋆嘴里听到了自己揣测过的话语,他心中却是百味杂陈。——纪鋆在拉拢他。刹那间,梁思齐心中已是百转千回。他举杯而饮,面沉如水:“是。”纪鋆遥遥望着东城一隅的眼眸里,野心毕露毫不掩饰,灼灼逼人。“梁大人再饮一壶如何?”纪鋆转过头来,淡笑着问道。*****这一场会面,悄无声息地进行着。京都的天,风起云涌。乌云已团团积聚于众人头顶,似乎下一刻闷雷便起,电闪风狂,雨落如坠。皇城里,肃方帝在病榻上躺了多日,却终于能同皇贵妃说上两句话了。第428章 慎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