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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弇这心魔实在隐蔽,看了许久都未发现出在哪。比其自己梦境里粗暴直接的心魔,他这个显得尤为棘手。谢止礿偷偷跟着宋弇,见他果然一踏出宫门便将头上的冠给摘了,头发放下来,又是宋弇向来的随心所欲模样。他是贸然进入宋弇幻境的,不可以被他发现外来身份,不然打草惊蛇,极易反噬。宋弇的目的地很明确,这路径谢止礿闭着眼睛也能走出来。他去了天机山。天机山其实不是什么隐蔽的山,就位于京城郊外不远处。只不过通常有重兵把守,谢似道又施过障眼法。即使居民偷溜进去,也找不着天机观在哪里。自天机观灭门,谢止礿一次都未回过那里。他不知道宋弇为何要去那里,但他已有些怕,他怕触景生情。他怕一进去那里,看着满目疮痍便会回想起那日猩红的太阳和腥红的山。只是他一路偷偷跟着宋弇,越靠近便越感呼吸沉重。他看着宋弇站在天机观的门口,似是盯着被烧得黑漆漆的柱子发呆,没有任何动作和言语。“谢止礿,你在吗?”宋弇头也未回,对着门口喊了一句。谢止礿心口一跳,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宋弇应该不是发现了他,只是自言自语,否则语气也不会这么小心翼翼。“咔擦——”他心虚往后退一步,却踩着根树枝。“谁?!”宋弇猛地转头,谢止礿心头狂跳。“六殿下。”侍卫从暗中出来,拱了拱手道,“陛下派我来看着殿下,保护殿下周全。”宋弇冷笑:“保我周全是假,看我有没有跟熟人联系才是真吧。”侍卫头垂得更低:“恕罪。”宋弇低头沉默半晌,自嘲道:“他不会回来了。”说完又重复了一遍,也不知道是在跟谁强调,“他不会回来的。”谢止礿觉得有些透不过气,宋弇幻境里的情绪有些像藏于大海平静海面下的惊涛骇浪,就差一个时机便能翻过来将他从头至尾淹没。宋弇从天机观回来后就直奔皇宫的寝殿。谢止礿记得大梁每位皇子未获封号时在宫殿里都会有一座寝殿,只是宋弇自小被送到天机观,他基本没有在这里住多久。谢止礿觉得有些生气,因为宋弇的寝殿竟然比天机观的内室都要破陋。天机观虽然算不得富裕,但每到冬日,至少炭火管够,而且天机观都是男弟子,大家平日挤在一起只会觉得有些闷热,根本不会感到寒冷。可宋弇这间屋子只有一点点炭火,再加上一点点红烛微热的火光。极其寒冷萧瑟。谢止礿突然想到宋弇曾对他说,宫里是最跟红顶白惯了的,果真如此。宋弇却极其习惯了似的,披着个厚袄,手里拿着个汤婆便往庭院的屋檐下一坐。谢止礿很想骂他,因为他记得宋弇本就体寒,一年四季都是手脚冰凉,应当比常人更加畏寒。此时却不管不顾地坐在天寒地冻的院子里,装着诗情画意赏雪。庭院梅花开着正盛,红梅绽于皑皑白雪中,显得热烈又孤寂。与宋弇有点像。谢止礿看他于廊下木碟上拿了个茶碗,心中还在腹诽,这到底是什么心魔,在雪中赏梅喝茶,看着不是挺怡然自得的么。侍卫出声提醒:“殿下,凉酒不可贪杯,如果殿下执意要喝,卑职去温一下。”原来不是茶,是酒。宋弇平时是不喝酒的,因为神魂不稳,喝酒只会加重症状,谢似道是严禁他喝酒的。喝了酒的宋弇似是有些迟缓,他过了很久才摸着胸口说:“嗯,撤了吧。”然后他又顿了顿说:“帮我把我的剑拿来吧。”谢止礿以为他要拿灭灵,特地躲至东南角落,却没想到侍卫往东边来了,害得他狼狈窜上房梁,差点一个脚滑摔了下去。侍卫拿的是一柄通体雪白的剑——魂归。宋弇接过剑,将它抱在怀里,倚靠在门上看着飘下来的雪说:“我师父和师弟们去世时是七月,正值盛夏。可在他们死后不久,天上竟飘起了白毛大雪。”“他们说是皇帝驾崩,所以老天降雪……分明是几十条人命含冤,老天看不过才降下异兆。”“殿下慎言。”侍卫只敢如此回道。宋弇轻笑一声:“魂归是招魂引魂之剑,可人若没死,怎么才能用魂归召回来呢。”侍卫轻轻叹息。宋弇大概是因为饮了酒,故而话变得有点多:“我问你,如果你心爱之人想做成一件事,可你与他在一起是相悖的,你会怎么做?”侍卫答:“卑职……不知。”“罢了,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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