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在面对苦难之时,会分成几个阶段,会迷茫,会怀疑,会拒绝,会愤怒,而后才会慢慢接受现实。董氏难以相信,也拒绝相信儿子已经死了,她也经历过无尽的痛苦,如今,轮到她愤怒了!她不能一味沉沦于悲痛之中,她要为儿子报仇,是谁拆散了他们母子,她必定要让凶手付出代价!正如她想要追究那个孩子的错,当她听说有人给她儿子下药,这背后竟然还有真正的凶手,她顿时面色狰狞起来!永远不要去惹怒护子的母狮子,更不要去招惹一位失去孩子的母亲!杨璟看不见,却能够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在杨璟的炁场之中,她的气息瞬间暴涨,仿佛一团熊熊的烈焰!杨璟曾经参加过几年前那场地震的救灾,他见过一个被埋在废墟下的准妈妈,知道自己无望生还,便用碎玻璃切开自己的肚皮,将孩子取了出来,孩子活了,她却永远离开了人间。母爱是伟大的,平时如春风化雨一般温柔,可为了保护孩子,却又拥有着无尽的力量!董氏抓住杨璟的肩头,激动且愤怒地大声道:“快告诉我!是谁!是谁害了我的儿子!快告诉我!”杨璟赶忙安抚道:“夫人切莫急躁,照着目前的案情,我等推测思正乃因长期服用药物,致死气血淤堵,形成了脑卒中,那孩子打闹之时,正巧引发了这一隐疾,是以真正的凶手,是那个下药之人…”杨璟生怕董氏再度激动,便赶紧接着道:“思正日常所服汤剂之中,有麻黄和柴胡桂枝等重药,这些药物并非毒药,可但凡药物都要结合体质和病症来分析,为难的是…”董氏此时只想着报仇,哪里还顾得这许多,当即朝杨璟问道:“大人有何为难之处,尽管说出来,民妇能够做到,一定不敢推辞,只要能将凶手绳之于法,便是让我死,民妇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杨璟知道时机成熟了,当即朝董氏道:“关于汤药方面,取证并不难,想要顺藤摸瓜找到凶手,那也简单,难就难在,这脑卒中发生在脑部,想要确认死因是否真的是脑卒中,便需要进行解剖…”“解剖?”“就是将颅骨剖开,看看脑部是否有充血或者出血的状况…”董氏终于听明白了杨璟的意思,当即捂住了嘴巴,忍不住悲痛起来。她已经失去了儿子,如今竟然又要剖开儿子的脑袋,难道要让儿子死无全尸么!杨璟也晓得他的顾虑,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好在董氏并没有沉默太久,似乎已经打定了注意,朝杨璟道:“只要能够抓住凶手,大人便去做罢!”董氏终于振作了起来,杨璟由衷地朝她说道:“夫人对思正这份关爱,可谓感天动地,且受杨某一拜!”这是杨璟第一次提及自己的姓氏,董氏早先听说官府来人,便将杨璟当成官吏,反正她一心扑在儿子身上,官府胥吏哪个来都一样,她是浑不在意的。但适才杨璟与之交心,更以身说法开解劝导,董氏对杨璟的印象也就好了起来,甚至于短短时间内,便拉近了关系,此时不由朝杨璟问道。“杨大人为我儿追查凶犯,是民妇的恩人,民妇不敢唐突无礼,可能否冒昧问一声大人的名讳?”杨璟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当即朝董氏道:“我叫杨璟。”杨璟出身巴陵,乃是巴陵百姓的骄傲,试问这巴陵大地上,谁人没听过杨璟的事迹!今次的事情,早有王道明与李彧的人四处散播消息,巴陵百姓义愤填膺,耆老乡绅和文人士子甚至要给皇帝上万言书,替杨璟鸣不平,没想到一直用自己的事来劝慰自己的,竟然就是杨璟!“民妇有眼无珠,多有冒犯,失敬之处,还请杨相公不要怪罪!”在宋朝,相公可不是指丈夫,只有宰相或者朝中拥有大威望大权势的元老重臣,才会被尊称为相公。贾似道如今受封卫国公,又同知枢密院事,据说不久就会授予参知政事,真正宰执大宋朝廷。可知晓内幕的人都知道,这份功劳,该是杨璟的才对!巴陵百姓连给皇帝上万言书,替杨璟鸣不平都敢做,平日里谈起杨璟,哪一个不是以杨相公来称呼!董氏起初一直沉浸在悲愤之中,此时才仔细偷看起杨璟来,虽然杨璟蒙着双眼,可董氏却没有这样的感觉,仿佛有种错觉,一直在跟一个明眼人交谈一般。也正是因此,她仿佛担心被杨璟“看”到自己的失态,是以偷看都有些小心翼翼。杨璟未满三十,面容俊朗,这一路历险杀伐,留下太多沧桑与悲凉,仿佛他的身上有种光环,内敛而神秘且强大,虽然极力低调,却仍旧散发出一股令人着迷的气质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