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复拿过那张报纸。“为什么突然就要放弃?”金太太不能理解。她站起身,想要去找平野夫人。然而,找到了又能如何?她看到了报纸,这是王家的。能跟王家如此亲密的,只有顾轻舟。一瞬间,金太太似醍醐灌顶般,全明白了。“她们决裂了。”她想。她又出奇的愤怒:凭什么她们母女决裂,就能把其他人的心血付诸东流?为了复辟,金家付出了多少?此刻的她,根本不在乎,为了推翻朝廷,又有革命烈士付出了多少。她要的,不是朗朗前景,而是要一个奢华腐朽的梦。理想会支撑一个人的全部信念。在孩子们一个个出事之后,金太太全靠着那些希望,走过漫长的黑夜。如今,希望破灭,再也没有天亮的可能。她的愤怒逐渐冷静。她打了个电话。平野夫人也看到了报纸。她没顾上愤怒,因为她已经被电报淹没了。日本军部不停的询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为何突然要变卦,为何突然要放弃。平野夫人焦灼,收拾好了简单的行李,准备先去趟天津。她刚把蔡长亭赶到天津去,自己现在又要去了。“轻舟和长亭,他们俩是不是合谋了?”平野夫人忍不住起了怀疑。在长亭背叛她的时候,轻舟立马捅刀,让平野夫人腹背受敌。如果那些跟随者没有被蔡长亭控制,平野夫人根本不会害怕顾轻舟。“我打草惊蛇了。”平野夫人想,“轻舟不早不晚发这个申明,是因为她知道那些跟随者被绑架了。”如果顾轻舟动手的,那么她应该早点发的。这个申明,等于告诉其他的投资人:你们投入的时间、金钱和人脉,我一股脑儿卷走了,你们自认倒霉吧。这样找死的话,会让顾轻舟时时刻刻处在被人暗杀的境地。那些跟随者,岂能善罢甘休?然而,她现在知道了跟随者的至亲都遭到了绑架,她发出如此申明,对方反而小心翼翼的害怕她撕票。那些跟随者,他们又不知道是谁绑架了他们的至亲,又不知道顾轻舟只是虚张声势。也许,他们还以为就是顾轻舟下手的呢,对她格外忌惮。平野夫人想到这里,又是一个激灵。也许,真的是轻舟呢?“两年了,我都不知道轻舟到底要什么。现在看来,她要的是毁灭。她不想要复辟,而是想把暗处的保皇党一把揪起。她在太原府到处多管闲事,第一是结交那些大族,让他们成为她的依靠,第二是确定他们的身份。康家和王家不是保皇党,所以平安无事。金家是,小辈就一个个被轻舟咬死。她的目的,从头到尾都很明确。“平野夫人想。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寒颤。而她死活也不敢承认,她的第一道保护符是阿蘅。阿蘅才是真正的固伦公主,没有她,就没有号召天下的血脉。她被顾轻舟弄死之后,平野夫人就应该有危机意识,杀死顾轻舟的。但是她没有。她幻想和顾轻舟合作。她的第二道保护符,是平野四郎。当平野四郎也死了之后,平野夫人如果够敏锐,她就应该明白,自己快要走到穷途末路了。但是她还没有反省过来。那段时间,顾轻舟也很消停,让平野夫人放松了警惕。她做了长长久久的皇帝梦,她自以为和轻舟到底母女连心。事实狠狠扇了她一巴掌。顾轻舟从踏入太原府的那一刻开始,她才是那个稳操胜券的人。她一步步,拿到了平野夫人的底牌。如今,顾轻舟掀了桌。“停车。”平野夫人突然对司机道,“转头,去趟金家。”这场对弈,顾轻舟没有按照下棋的规矩,而是直接掀翻了棋盘,让所有人都玩不成。那些跟随者的至亲,全在她手里。平野夫人想要去挑拨她和司行霈,结果反被他们俩的做戏所骗,让他们挑拨了自己和蔡长亭的合作。“轻舟,再见了。”她手里拿到了一把钥匙,轻轻吻了吻。她要把这些钥匙,交给金家。剩下的,金太太会替她报仇。拿到了钥匙时,金太太略感吃惊。她震惊之余,还不忘问平野夫人:“真没有再起事的可能吗?”平野夫人的心,像被人狠狠扎了一刀。她在鲜血淋漓中,看向了金太太:“我们如果继续懦弱下去,连命也保不住了。我要离开太原府,去趟天津,你看着办吧。”说罢,她起身告辞了。金太太恨平野夫人,可此刻拿到了钥匙,金太太感觉她是雪中送炭,故而她的恨意减轻了不少,全部转移到了顾轻舟头上。她想,该结束了。顾轻舟应该给金家一个交代了。平野夫人坐在汽车里,心中想了很多,却并没有到最绝望的时候。“日本人还在,他们会支持我。”她把这最后一缕希望,牢牢抱住了。第1338章 终于来了顾轻舟的“那封信”,等了四天才撤下来。她派人把这些报纸,寄给该看到的人。登报的第一天,平野夫人就离开了太原府,带着她的数名亲信,去了天津。顾轻舟没有理会此事。到了第五天,傍晚时她和司行霈出去吃饭,叶督军的车子在路上阻拦了他们俩。“上车吧,我有几句话对你们说。”叶督军道。顾轻舟不解。司行霈也问:“有什么事?要不要一块儿吃饭,一边吃一边说?”“车上说。”叶督军道。叶督军的神色是紧绷着的,眸中覆盖了寒霜。司行霈看了眼顾轻舟,收敛了表情,上了叶督军的车。他们回到了督军府。这天夜里,顾轻舟和司行霈早早关了灯。等司行霈从后窗离开时,顾轻舟躺在床上,一点睡意也无。她看着账顶,耳边是挂钟滴滴答答的走动。顾轻舟很清醒。她的思路,好像才跑完了半程,就听到了动静。司行霈回来了。他一身的土,就连头发里也是。“怎样?”顾轻舟问他。司行霈点点头:“清理干净了。”顾轻舟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此刻已经凌晨四点,司行霈出去六个小时了。这六个小时里,她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居然还没有结论,而她自己也不疲倦。“我给你放洗澡水。”顾轻舟道。司行霈道:“你睡吧,我去院子里打一桶井水洗洗。这三更半夜的,烧热水怪麻烦的。”顾轻舟道:“井水不会着凉?”“不会。”司行霈淡淡道,“寒冬腊月,我都能用河水洗澡。我粗糙得很,只有你才感觉我精贵。”顾轻舟笑出声。司行霈脱了上衣,穿着长裤去了院子里,片刻的功夫,顾轻舟就听到了哗哗水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