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向来做事细致的魏紫,连杨大人都看不下去了:这哪是大夫,分明是一群祖宗啊! 把这些祖宗请来,他是不是出了个馊主意啊…… 你不配 当又一位云氏族医在做鼠疫病毒检测时,对妇人和孩子出言不逊,矛盾终于被激化了。 那妇人很生气:“别人都只取那么一点血,怎么我们要取那么多?大人也就算了,孩子还这么小,一直哭着呢,你们当大夫的不心疼,我当娘的心疼!” 周围一些有怨气又忍着没发的人,闻此纷纷站在妇人这边: “孩子还那么小,大夫哪能这么不上心?” “我们活都不做,官府让干啥就干啥,怎么还欺负女人和孩子?” “就是!这吃又吃不饱、穿又穿不暖,每天跟坐牢一样,你们到底想干啥?是不想给我们活路了吗!” …… 这头一起,积累多日的怨怒终于爆发。 那族医冷着一张脸站起身来:“我乃云氏族医,所医治之人皆是云氏子弟,尔等平民,本不应由我等来治。” 云氏百年世家,所出子弟自带天然贵气,他这一说话倒也把人给唬住了。 “他这话什么意思?”有人愣愣相问。 “他的意思是:云氏的人高高在上,我等蝼蚁一样的普通百姓,不配让他们来治!”有读过书的,充满嘲讽意味地将话解读了一遍。 这下,本就群情激愤的场面更是难以控制: “云氏的人了不起啊?我们也没求着你们来治!” “大家都是人,凭啥要受这种侮辱!” “不看了!该干啥干啥去,什么隔离,什么检测,都他娘的扯犊子!” …… 杨大人见此,额头直冒冷汗,赶紧跑来维持秩序:“干什么干什么!都要造反是不是!皇上的命令,让大家配合太医院治疗鼠疫!” 府尹的名头还是能唬人的,现场很快安静下来。 读书人朗声愤愤道:“皇命我们自然听从,但士可杀,不可辱,这种大夫,我们不敢让他治!” 还有人道:“皇上让我们治鼠疫,可也得让我们活啊,没得吃没得穿,孩子都闹病了……” “安静!安静!先都退回去。”杨大人大声道。 魏紫问清缘由,先去安抚那流了不少血的孩子和妇人。 “伤口不碍事的,只是看着吓人,涂下这个药膏就好了。”魏紫从苏念提的药箱里,取出价值千金的金疮药,给妇人的孩子用上,又仔细包扎。 妇人见魏紫态度好,怒气消了不少。 处理好孩子伤口,魏紫再抬起脸时,已是满脸怒意。 她走到那位引起激愤的族医面前,冷着声音道:“你说得对,你确实不应该在这里替百姓看病。” 魏紫戴着口罩,族医见她年轻,以为是哪位太医的助手,只傲慢地看了她一眼:“我说的自然是对的。” 魏紫的声音似淬了寒冰:“你可以走了。” 族医不愿意归不愿意,但明白今日来是奉了皇命,走是不能走的,便道:“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魏紫提高了声音:“我乃太医令,治疗和控制帝都鼠疫之事,皆由我负责。现在,我通知你:你可以走了。” 她大声道:“所有云氏族医,不想留下来的,都可以走了。” 那族医道:“如今是你让我们走的,皇上若责怪,这么多人作证,谅你也不敢把锅甩我们头上。” 魏紫冷眼看他:“凭你的医术,不配留在这里百姓看病。” 扔出去 族医一愣,当下火冒三丈:“你说什么?我学医二十载,医术岂是你能置喙的!” “就算你再学二十年,在我眼里,你的医术也不过尔尔。”魏紫喊了一声,“风青,让他走。” “你敢——啊!” 族医话音未落,风青一把抓着他,跟扔垃圾一样将人丢了出去,丝毫不考虑他云族之人的身份。 其他族医见此,不想、也不敢留在这里了。 只有五个中年族医没有离开。 “太医令,我们就不走了,一来想为帝都疫情做些事,二来也存了些私心,想知道这鼠疫到底是如何个治法。” 魏紫见他们态度诚恳,便颔首道:“若真心想留下,那便留下,我定倾囊相授治鼠疫之法。” 又对那方才那愤愤不平的读书人说:“这位先生,略懂医理吗?” 那读书人点头:“懂一点,但不多。” 魏紫便道:“实不相瞒,眼下大夫人手严重不足,若先生愿意相助,感激不尽。” 读书人拱了拱手:“太医令大人言重,帮您就是帮我们自己的亲朋好友,在下一定竭尽全力。” 略一思忖,他又道:“请您稍等片刻,我将我的好友、同窗,还有学生一起唤来。” 读书人一走,方才吵嚷着不能活的汉子,对魏紫道:“你是皇上派来的,那管不管我们填肚子的事?这一日吃两顿,米汤都见不到米了,都没法活了!” 魏紫喊来风青,低声吩咐了几句后,对那汉子说:“云国百姓皆是皇上子民,皇上自然管。你放心,明日便有粮食来,马上过年了,至少让大家吃得饱,也穿得暖。” 汉子听魏紫说得这么痛快,倒有些不信:“你没骗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