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沈安若与贺秋雁一起去看的江浩洋,其实还是程少臣送她回来的。江浩洋搬到一处很幽静的旧式小区休养,她们费了很大劲才找到。“没什么大碍,我都是在当度假。”江浩洋脸色尚好,据说只是胃出血,每日有医护人员过来打点滴,保姆按时过来给他做饭。他不怎么喜欢人来人去的混乱,甚至都没像其他人一样住在甚为方便的公务员小区里。生病期间躲在这里的确避得开许多的是非。没坐多久就有门铃响。江浩洋自己去开门,她们在偏厅并没出去招呼。来人是年轻女性,只说了几句话就走了,一共不到两分钟。江浩洋回来时神色平淡。贺秋雁笑他:“师兄,你正走桃花运呢。”“乱讲。”他将淡淡的笑意转向沈安若,沈安若垂下眼睛。这屋子是他的临时栖息地,格局简洁,并不隔音,外面的对话屋里也听得清楚。女子说:“换洗的衣服,还有书,你要的最后那本我没找到。我煮汤时多煮了一些,只是手艺不佳。我记得上回你说王阿姨的汤太腻。”“麻烦你,其实让我局里的人回去帮我拿就好。”“顺路而已,不麻烦。我不久留了,我们领导召开临时会议,我得去公司。”“你们现在应该很忙吧,别影响到你的工作。”“没关系。我们上司说了,难得有这种与上级部门的领导正大光明接触的理由,一定要严肃认真地对待,力所能及地讨好,无时无刻不体现出我们的诚意,要当做最重要的工作来做。我领命行事而已,所以你不用客气。”“原来他也会说这么长的句子。可是这话听起来怎么这样别扭。”江浩洋笑。“你要理解他,他很不擅长向人诚挚地表露心迹,这算作他的极限了。”女子笑如银铃,然后离开。地球真是小,竟然是程少臣的属下谈芬。她们见面的次数不多,可沈安若对谈芬的声音异常的熟,她有一副非常好听的声音。江浩洋不经意看向她的神色总是非常有趣,沈安若转头看窗外。“怎么会突然犯胃病?”贺秋雁问。“跟省里的项目调研组一起吃饭时,酒喝得有点不合适。”“你这人民公仆当得称职,险些要因公殉职为国捐躯了。”沈安若轻叹。怪不得他藏起来程少臣都知道他病了,原来如此。“才几天不见,这张嘴就刻薄成这个样子。”江浩洋也叹息。后来贺秋雁去给江浩洋倒水,屋内只剩他们两人。“你最近气色不错,比我上回见你时好许多。”“因为天气转热了。我冬天容易感冒,所以气色总是差。”“这个季节穿婚纱比较合适,我记得上一回天气有点冷。”沈安若看着他的眼睛笑了:“干吗?你被美人计和迷魂汤诱惑了一下子,就打算帮人把我卖掉?”“要卖也要赶在卖相最好的时候出货,等过了保鲜期就卖不到好价位了。”沈安若低头,半晌后说:“一个人多么潇洒,几套房子可以轮流着住,饭友和玩伴可以经常的换,生病了可以找志愿者照顾。难道你不觉得?”“你讽人的功力长进了可不止一点点。”江浩洋难抑笑意,“我是没计划要单身一辈子的,只是你或许从没有机会感受,单单是想碰上彼此能看顺眼的人,都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他停顿了一下,“我的话你应该不愿意听……不过,男人的耐性总是有限,没必要非得触底吧。”“他竟然连你都收买得动?”“我明明是为你好,你现在就像咬吕洞宾的那只小动物。”江浩洋看了她一会,又微微笑起来:“好好,你就继续吊他吧。看着那种人吃憋,其实我暗爽得很。”后来贺秋雁也说她:“你就尽情地玩,等有一天某人没了耐性突然要撤了,我可不借你肩膀哭。”“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哭。男女交往可以当成游戏,合得聚不合则散,但婚姻却应该是一辈子的事情,要有多大的耐心去忍受对方几十年。若是游戏,本来就该有结束的一天,有什么好遗憾。我才没力气再去折腾一遍弄假成真的游戏。”“你现在知道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了?那当时你又闹个什么劲,怎么就不肯忍耐一下。还有这姓程的,那时候发的是什么神经,害自己如今费这个劲,活该。”“当时觉得,反正也挨不到最后,就不要强撑着,长痛不如短痛,不如早死早投胎。”“神经病,两个。”“你今年的相亲已经相到第几号了?”沈安若迅速转移话题。“跟你说,我现在对婚姻半点兴趣都没。看着你们这些优秀典范,我都有心理障碍了。”别人兀自在那边瞎操心干着急,其实他们俩处得尚好,并没有因为她揭他的短或者他给她脸色看就真崩了。他们互相之间不算太客气,但也称不上别扭,就那么松松垮垮地小心地维持着一种奇异的平衡,就像不倒翁,看似摇摇欲坠,其实却也倒不了。按贺秋雁的说法,别人都是不能在合适的时间碰到合适的人,而他们俩是打算拖到不合适的时间让彼此都变成不合适的人。其实贺秋雁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沈安若费了很大劲说服林虎聪去跟她相亲,因为林虎聪临时有事爽了约,后来贺秋雁就连放了他两回鸽子,分明把这事搅黄了,沈安若终于明白她这位同学的相亲路为何会比长征更艰苦又漫长。总而言之,大家都在以各自的方式自我娱乐以及自寻烦恼。程少臣最近常常出差,频繁到连沈安若都忍不住问:“工作不顺利?怎会这样忙?”“有个合作案,条件总是谈不拢,扯来扯去,浪费时间。”“那一个,我也听说了。你们那合作的几方不是交情都还好?”“就是这样才麻烦,拉帮结派,力气全用作内耗。算了,别在家里提工作,已经够烦了。”过了一会儿他却主动问:“你觉得,牺牲一点信誉来保全公司最大利益,以及用很大的代价去保全一点点可有可无的声誉,哪一种更可取?”“不是不在家里谈工作吗?再说了,你自己心里早有定论,问我干吗,我又左右不了你的决定。”“沈安若,你不要总是伶牙俐齿巧舌如簧。女人适当笨一点会显得可爱。”“以前嫌我嘴笨,现在又嫌我说话伶俐,你可真难伺候。”沈安若打个哈欠,困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还有,你难道不觉得,像我这样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的这种傻,远比老实巴交的傻更得娱乐到你?”“说得也是。”夜间的图文电视台每天播一些非常冷门的外国电影,是港译,所以片名人名都稀奇古怪。今天这一部讲一对夫妻政治联姻,其实心中各有所爱,表面维系了恩爱平和,私下里各有各的生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