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仁见儿子如此,只淡淡瞥一眼,随后威严道:“如今思争在边疆参军,就你们两还在府里。” 家主深沉抬眼,眸光锐利。 “所以只能从你们当中选一个人,最快今年,最迟明年。” 他说得沉厚缓慢,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谢逢野看见俞思化不动声色地抿紧嘴,放在膝盖头的两只手都抓紧了衣服。 怪了,这个连鬼神都不怕的小少爷,他在紧张。 便听俞仁接着说:“你们必须有个人成家。” 俞思明面色沉重无比,俞思化也严肃非常。 谢逢野却怀疑自己听错了。 就这? “若你们愿意好好将心思放在成家上,为父自然乐意你们同心爱之人成婚,若是到期还找不到,那就只能听父母之命了!” 说是最迟明年,可人间婚仪流程繁杂,从说媒到纳彩再到迎亲,每一步都要挑良辰吉日。 也就是……这哥俩最迟年底就要找到谈亲的对象。 俞思化轻声回:“兄长未曾成家,我如何能赶前头,自然该兄长先。” 他是接受了必须有一个人成婚。 俞思明面上早已看不见早先那些和睦,势在必得地说:“弟弟何必谦虚。”他向俞仁行礼,稍微用掌心往谢逢野的地方带了下。 介绍道:“父亲有所不知,这位公子是思化在外经营的邻居,做的便是那姻缘生意,如今思化亲带其来,可见是已有了可以说亲对象了!” 俞思化眸光一冷就要辩驳,却听俞思明先一步将话抛给了谢逢野。 “逢野,我说得对吗!”俞思明自圆其说道,“思化自小面皮薄,所以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这才请你来替他说。” 谢逢野明明白白,这是见他和俞思化不对付,特意让他来添油加醋的。 ——催婚当前不顾情意,好狠毒的兄弟情。 只是见了好大的热闹,哪有不应的道理。 “思明兄所言甚是!要说那俞家小少爷看上的人呐……”他含着笑眼去看俞思化,一字一字地说,“我可见过,月下瑶池,临树一吻。” 他一双笑眼把人上下打量一遍,却失望于没发现对方有任何害羞情绪,甚至立时恼怒起来。 俞思明都听愣了,转头问弟弟:“已经到这一步了吗?” 这俞思化是何等牙尖嘴利,当日一人站在阶前,将张山父子说得颜面全无。 “他胡说八道!” 看来,有些小少爷只会把刀子口对向外人呐,回家就成了个好看的闷葫芦,一句都辩不了。 还撞了冥王运,跑也没能跑掉。 俞思化没想到这冥王如此厚颜无耻,居然为了看他笑话连这种……都敢说! 有人作证,他再辩解什么,父兄都不信了。 俞仁知道儿子有心仪之人自然开心,但还是语重心长地教育他莫要再那样,要对得起姑娘清白。 这都让人看见了。 俞思化:“……” 直到他们父亲走后,俞思明才郑重地走到俞思化面前:“兄长小时候起誓定要护你周全,刀山火海我也挡在你前面。” 俞思化冷着脸看他。 俞思明见他如此,不忍道:“我非有意背叛,可那是逼婚啊。” 谢逢野在旁笑得停不下来,收获了俞思化好几发眼刀。 “谢公子,我和你该是无冤无仇。” “是没有啊!我只是喜欢看人吃瘪罢了。”谢逢野道,“我看你还装不装端庄持重。” 俞思化起了怒,急道:“婚姻之事岂能儿戏!况且!你怎能胡编那种话!” 俞思明做起了和事佬,不住地劝着弟弟。 忽地跑进来个小厮,匆忙行过礼朝俞思明低声说了句什么。 谢逢野隐隐听见“后院”,“醒了”。 俞思明更是瞬时收了玩笑的态度,同俞思化交换了个眼神,瞬时散了两兄弟那些不悦。 “府中还有私务,便改日再备薄席邀谢公子来赏玩。” 这是要赶人走。 可谢逢野是谁,天上地下最不会看脸色第一龙。 他大度地挥挥手:“不怕不怕,思明兄先去,我一个人逛也是一样的。” 俞思明语噎:“……” 还惦记着逛园子呢。 事情似是十万火急,他耽搁不了,最后只能留下俞思化。 说是陪着客人,其实还是为了看住人,不让他乱跑。 可谢逢野瞧着两兄弟神色,俞思明只有着急,俞思化却不同,听见自家后院什么人忽然醒了,竟然下意识地先看了冥王。 那道目光里,尽是紧张,先前那些恼怒消散得一干二净。 “你不带我逛逛?”谢逢野问。 俞思明走后,俞思化就唤了管家进来,自个坐到茶桌前。 “人都走了,你还演什么劲?” “是我在演吗?”谢逢野绕过去,路过管家时特意打量一眼,对方没有抬头来看。 “你害怕什么?”他直接问。 俞思化这人有趣得很,面上实在瞧不出什么情绪,只有嘴角那点朱红,会在不开心的时候收敛起来,变成一根赤线。 “是恼我戳破你那点心思?”谢逢野咧着嘴笑,“害羞了?亲个人而已。” 俞思化难以理解他怎能如此坦荡地说这些,气得脸红。 谢逢野只当他害羞,自个抱着狗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