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逢野:“……” 他还要说,那树妖忽地拦到他面前。 成意低眉垂目,且礼貌至极。 “是我把你打成了这样,用的是板砖,为的以德服人,要是你觉得不服气,可以起来我们再打过。” 厅里默了半晌…… “疯子,疯了!” 当年也是这般,说不称心了姐弟俩联手把这些糟老头打了一顿,气得他们当场宣布把他们两人剔出族谱。 如今柴江书这么一吼,随即将怒火引到了柴江意头上。 成意:“……” 行吧,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之后连着两三个时辰都看不见冥王身影,柴江书拉着弟弟语重心长地说了半天道理。 最后才问:“当日我让你好好想想,山蛮子一直想要个名字,如今他露了头,叫那起子人见过脸,难保以后要被报复回去。” “木已成舟,以后得要我们三个人搭伙过日子了。” 柴江书说得嘴干,又忍不住教训一声:“你也是,太冲动了,今后若要科考留了罪名可怎么办。” 成意低着头:“……不是。”我。 但忽然没由来地心里一紧,酸涩渐现。 柴江书是这样的吗,都这般境地不知未来如何,还要想方设法把他和山蛮子送出去,仍旧念念不忘着弟弟还要科考。 成意抿了抿嘴,商人之家,入仕科考难如登天呀。 “伤到手没有?”柴江书看着弟弟一直在低头,不有分说地要去拉他的手来看。 成意不着痕迹地避开:“鱼。” “什么?” “山蛮子说他喜欢吃鱼,不若就取俞姓,屋梁之下明月利刃。”成意低声说,“正好百安城中人多为南迁过来的,没有这个姓氏,我们是独一份。” “至于山蛮子的名字,还是姐姐来取吧。” 柴江书想了会,觉得甚是不错:“那一会就去告诉他?” “不急,让他自己想个名字,我们再用同一个姓氏。” 成意没有再去看柴江书的脸。 故人在前,可他才从结局处回来,之后会如何,他十分清楚。 当年换姓是在族长闹事的这天,可之后柴江意忽地病倒,忙手忙脚的就给忘了。 到最后他们都欠着山蛮子一个名字。 再看后世,江书姐姐成家生子,换姓改名,自成一番事业。 如今的柴家,在劫后也因为今天之事害怕报复,匆匆改姓。 姓了什么……好像姓张。 门廊下有动静,成意算着冥王也该回来了,又跟柴江书说了几句,起身去迎。 谢逢野脸色不是太好,拳头上还沾着点点血迹。 “你明明可以用法力去收拾他们。”成意跟着他回屋。 “拳拳到肉才痛快。”谢逢野从腰间取下一壶酒来,浇了半壶,又灌了几口。 瞥见那树妖眼睛都不眨地盯着自己。 “喝点?” 成意摇头:“我不会。” “不会就学。”谢逢野捞过杯子给他倒,“一会跟我去趟地方,你先前说良密回来之时,便是我们脱离困境之日,对吧?” 成意接过酒杯,看着水光轻晃,抿着嘴点了头。 “那我们一会去旧巷里给他们把路清一清,也让他们顺利些进来。”谢逢野收拾了下自己,“你最好别骗我。” 成意道:“我不骗你。” 他仰着脑袋把酒一饮而尽,跟着谢逢野踏着月色一路往巷外走。 酒杯太浅,喝不出来日方长,白雪巷陌又实在太短,留不住白发苍苍。 他们很快就要说再见了呀。 三天,还是两天。 成意盯着冥王的背影,只感觉眼眶模糊起来。 他愣怔着停下,抚了一手温热。 夜月 百安城大寒数月,城民缺粮短食,求神祈福无用,等一救世之人。 良密来的前夜,谢逢野被柴江书叫了过去。 百年之前可没有过这次谈话。 三两点昏黄烛光轻摇,柴江书傍晚时分沉着脸过来,唤了声山蛮子把人叫过去,泥炉上煮着水,水滚了三转,她还是没讲话。 平日骄傲灿烂的脸在暗影中,被镀了层温和。 “其实,我先前挺恨你的。” 她终于开了口,虽是在说不太中听的话,但柴江书看起来比谢逢野紧张许多。 “你都不知道,我才晓得弟弟被山匪劫走,急得要命,偏偏他当时自作主张,一声不吭地就穿了嫁衣要替我。” 谢逢野看着桌上的粗布花纹,一声不吭地听着。 柴江书直接道:“我真是做梦都想杀了你。” 谢逢野点点头:“……嗯。” 谁不厌恶土匪呢? 山蛮子当年那种流氓行径无法辩解,劫人抢道,放到什么时候都只能乖乖挨骂,如今柴江书愿意提起,倒叫谢逢野稍微松了口气。 不论是之前,还是如今的幻境,她向来都避开山蛮子的身份问题,说要把他当成弟弟对待,此后就再没有偏颇什么。 如今提起,这是愿意交心了。 这算是一道心病,横在山蛮子心里,也哽在柴江书喉头。 他低头笑起来,脸侧梨涡温和。 “嗯什么嗯?”她倏地大声起来,“我在这骂你,你在那给我笑,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