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度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他:“好好的,说什么生生死死。” “哎呀,我这不是感怀一下嘛。”月舟不以为然,甚至还大方地拍拍江度肩膀,“你放心,就算要老死在那境中,本君我一定大发善心带着你!” 他们俩向来如此,不大爱分场合,也不大会去看旁人脸色。 看得多了,大家都相当地习以为常。 只有小玉兰会悄悄往后一步,再偷偷去看上神。 “小玉兰!”月舟立时唤他,“别偷看了。” “我!”经他这么一喊,众人都回头望他,把孩子看得脸红又局促,但还是倔,“我就看!” “噗。” 低笑响起,却有两声。 谢逢野愣怔片刻,借着玉兰的目光去看,成意也笑了。 “玉兰想去吗?你也很久没有出去看看了?” 他这么一笑,像是瞬时将风花雪月都交于一人手上。 好似不管怎样都能由小玉兰来决定,他微微愣怔:“可以去吗?” “哪有可不可以!”月舟畅笑着过来拢住他的肩膀,“必须得去!” 月舟最是风流性子,既是他连声称赞的美景岂有辜负的道理。 不知最近天界在忙什么,他们一行协同出游时,凡见有路过的仙君皆是一幅精疲力尽的模样。 小玉兰和白玉春瞧得奇怪,再看其他几位神仙,似乎都习以为常了。 难得出来,他们没有用法阵直接过去,也没有纵风起云而行。 反倒是玉庄出乎意料地搜罗了辆飞舰,绫罗纱,雕花窗,梁木生辉光。 “你竟还有如此宝贝。”月舟瞧得啧啧称奇,围着来回看了好几转,“之前都没见你舍得拿出来过。” “略有些家底罢了。”玉庄折扇轻摇,“诸位,请吧。” 小玉兰跟在成意后面,几乎是寸步不离,他从未见过这么奢华的东西,忽地想起曾经闹趣斗嘴时,月舟曾说过玉庄真人得道成仙之前,似乎曾是什么人间皇族。 他不禁暗自感叹:只要足够富有,天上地下都可以横着走。 “想什么呢?”成意来到他身边,再顺便不过地靠得近了些,顺其自然地让他们的衣摆迎风纠缠在一处。 风在云巅乱吹,交换两具身体的温度。 “我在想。”小玉兰瞧着云斜光飞,“真好,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成意转头来看他:“那就一直这样。” 天光跟着他倾身一笑,暴雨一般泼洒过来。 待他们到了昆仑虚,月舟早已布下晶莹大雪。 小玉兰有些惊讶:“你这么乱用风雪,当真没问题,吗?” “天都要乱了,还……”月舟一瞬失落,立刻发觉事态,又很快恢复成欢笑不羁的模样,“你这个小妖怪,担心得怪多。” 他推了一把,将玉兰是推去成意身边,畅快的笑声响彻山谷。 月舟挑衅一般地说:“你家这个小妖怪,我今晚要把他灌醉!” 他光说还不算,非要扯过江度来一起。 “我们两个,喝你们两个!” 小玉兰刚要拒绝:“我不会喝……” 话没说话,肩头忽地搭上一掌温热。 玉庄和白玉春施术生了火堆,暖融融一片借得雪光几两,烫得小玉兰脸红。 成意靠得更近了些:“我教你。” 红泥露烧着烫水,水泡咕咚咚地乱滚,递出许多情人酒香。 月舟这般挑衅已不是第一回了,却难得见成意上神如此意气用事,玉兰笑得两眼弯弯。 “好,我学。” 得此世间佳酿,光是闻闻就要头晕脑热,遑论小玉兰还被月舟哄着一杯接一杯地喝。 眼瞧着玉兰观物都有些模糊了,谢逢野看得咬牙:“……这个酒鬼老怪物。” “那么该如何看待‘清神平志之养生之本”呢?”白玉春向玉庄真人举杯,问得一本正经。 玉庄也鲜少得见愿意同他深谈道法的人,当即眼睛一亮就要作答。 未料面前扑来一抹灰的阴影,彻底打乱了他们这些谈经论道。 “出来玩还记挂这些!”月舟脸侧已挂着酡红,更显凤眸动人,颇有仙人之姿。 “给老子喝!” 在座一干神仙妖怪:“……” 谢逢野:“……” 彼时风华正好,川木草石都是最漂亮的模样,一弯弦月挂在天头,照亮这片欢歌笑语。 昆仑虚那晶莹白雪之上,他们畅谈言欢,纵着清风在怀,饮酒放歌,醉里折下花枝做酒筹,好不快意。 火光照亮的每一张脸都是最美好的模样。 到了后面,小玉兰意识渐渐模糊,只觉得天地雪树都在乱转,绕得他心慌。 他口齿不清地抱着成意上神的腰说了许多话,却不记得都说了什么,只是每次自己说完,都能听着月舟那毫不留情的笑声。 笑声渐渐地远了,梦里一片宁静。 偶来几声疾风,也不忍打扰少年清梦。 小玉兰再醒过来时,身边有白玉春和玉庄真人各自倚树而眠,火堆噼啪作响。 他被围在一道温暖法障之中,身边却不见成意上神和月舟的身影。 倒是能见几道脚印延伸而去,一直绕到山石后面。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带这个小妖怪回天界,就因你当年没救下他,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