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不能说,当时不成眠下被我们恶言相向,还弄得你一见如故这才亲近,这也太……” 话不要说完,才能留给别人有慢慢品味的余地。 总归细品不出什么褒奖。 玉庄在外面的沉默已很能说明问题了。 “还当你是个油盐不进的主,这不也是能好好说话的吗?” 如今在江度耳中,只有两种声音:月舟讲话,还有其他人的放屁。 他按照习惯给月舟探着魂台,头也不转地说:“你请放。” 玉庄是那不会动怒的,依话便说:“这就放这就放,其实不过是想确认一下。” 说是那日浩荡大劫之中,浓云蔽天之下,凡有近身那怪物的不是伤了底子需要好好地调养,就是当场入轮回而去,能有命活着见到怪物且离得近的,只有江度和月舟了。 “除了那些坚硬毛发还有猩红双眼,可还有其他特征吗?”玉庄问,“因其现身突然,且先前从未见过,一时竟分不出从何而来。” “被那雾气遮了眼睛,还能瞧见什么。”江度就知道每一个用心示好的,都有自己的算盘,听过只是这种事之后,语气更加不耐烦了。 “眼睛都差点被烧干了,便是命都快要没了,还指望能见到什么?” 又看月舟还躺在榻上,更是窝火。 “诺大个天界像是都死了一样,我们拦了那怪物还不够,如今还要帮着你们去查是从哪里来的?” 怒声之后是好一阵沉默。 江度隔帘相看,瞧不清张玉庄的脸色,只听他笑叹:“真是好暴躁的脾气。” 他又问:“所以,确是什么都没瞧见?” “什么都没瞧见。”江度反问,“你可以走了吗?” “把我当贼防了。”玉庄往前几步,隔着软帘递进几张符纸,“询问只因公事公办,但我喜欢你们俩的性格,自有相熟的打算,便以此作为见面礼吧,真君尽可放心收下。” 江度没接。 张玉庄也不多啰嗦,大大方方揭过一张符往自己脑门拍下去。 “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清净咒,只不过我和月舟同为火像心法,又时常喜欢研究些静心平灵之术,才敢说有用的。” 他行事果断干脆,即便被质问也没有拖泥带水。 江度便不再推脱,起身接了过来:“如此,便多谢了。” “客气,日后且有的是机会见面呢。”张玉庄挥手离开。 江度送他至长离殿之外,又重新笼下法障,再回寝殿里,月舟已靠坐了起来,含笑杵着脸,一头墨发披散如瀑。 “你醒啦?”江度急急走过去给他探脉,“何时醒的?” “怎么。”月舟再自然不过地把头枕到他膝上,仰面问他,“你很想我?” 便是飞扬的尾音也同从前一般,饱含调戏意味。 原以为江度会红着脸斥他瞎讲,没承想如今依旧红脸,可也讷讷点了头,哼了声“嗯”。 不轻不重。 很快便融进殿内纷纷扬扬的光尘之中。 月舟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起身,拉着人又问了一遍。 江度回答的时候死死地握着拳,怕是这辈子的勇气都用在了这会。 “我说,我一直在想你。” 月舟怔怔地看着他,喃喃:“要了命了。” 自来情动无需言明,月舟先扑身过来,也不管唇上温软究竟贴到了江度脸上何处,总归是个情难自已,他们就这样齐齐滚进软塌里,搅得满席纱帘乱晃。 江度这才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捂嘴的动作实在亡羊补牢了些。 月舟不爽快地去扯:“你少来,多大年纪了还害羞这个。” 随着他动作,云袍源源不断地翻涌着仙君情意。 “你,你,你怎如此……”江度躲避不急,被月舟按着腕子落下一吻。 后者这才满意靠下,美滋滋地听着耳边心跳如雷。 “不知什么时候又会睡过去呢,还不抓紧找点甜头?” 听他提了个“睡”字,江度这才险险从发麻滚烫的脑袋里挣出一丝清明:“那涅槃……” 月舟伏靠在他身上,懒懒地回:“不清楚,说是我们凤凰一族总有这一天,若未经历涅槃,好似魂魄里会损了些什么,总归就不完整。” “怪没意思的,整日犯困。” 话还没落,哈欠就已脱了口。 “不过我记得,若是涅槃失败。” 江度立时捂了他的嘴:“不要乱说。” “好。”月舟把那掌温热扯过来垫于脸侧,再舒舒服服地蹭了蹭,“刚才我听见你和那张玉庄说话了,可是当真什么都没瞧见?” 江度默了几息,才问:“这个很重要吗?” “重要。”月舟难得如此敛了许多玩笑的神色,微撑起身子盯着江度说,“缠绕在那怪物周围的浓雾,凶险非常,一瞧就不该是我们天界中的。” “何况当日你我离得近,自该感受得到那时何等磅礴难抗之力,若是天生如此邪气,断然不能存至今时,须知要有此阴邪浓雾除了天生便有,之外便是……” “——诅咒。”江度缓缓道出答案,“所以他们才那么着急。” “我瞧着也不像着急。”月舟思索着摇头,“倒像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不敢给别人知道。哎,那怪物之后如何了?” “说是一时杀不了,让那张玉庄寻了处秘境镇下了。”江度满脸严肃,却忍着砰砰心跳小心翼翼地去揽月舟的肩,还要故作一派认真思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