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生又试探着说:“我不用走了吧?” 青岁:“都一样。” 谢逢野耳朵一动,明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句,不由看向青岁,眼中饱含猜忌。 最后,还是那白衣男子先开口,他不确定地问:“这不会是皇宫的花园吧?” 谢逢野转过头反问:“你想起什么了?” “我也不是什么都不记得,只是不管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死前的事情。”白衣男子环顾四周,“但我记得这里的地势。”他身后往一个方向指去。 “那应该有个水塘,里面有荷花,花谢了能挖莲藕。” 他一脸笃定。 谢逢野才侧脸给了个眼神,梁辰已如利箭一般朝哪个方向冲了过去,片刻后回来,重重点头印证了这个说法。 白衣男子笑起来:“我就说嘛。”他没笑几下,面上又疑惑起来,“只是之前这花园里奇花异草无数,这桃树还是我自己悄悄栽的。” 他开始环顾四周喃喃自语:“没想到如今长这么高了,而且那些宫墙高殿都瞧不见了,所以没一眼认出来。” 这话实在令人震惊,谢逢野、土生、玉兰面面相觑。 然而说这话的人似乎还没察觉自己给他人带来何等惊讶,继续说:“怎么全变成桃树了?” “你说。”谢逢野指着那棵巨大桃树问他,“这是你种的?” “对啊。”白衣男子没瞧明白他脸上的难以置信,虽有困惑却也如实道,“也不算我种的,之前这里是一棵银杏,我爱吃桃,所以悄悄在银杏下挖了个洞把桃核埋进去了。” 张玉庄竟然情深至此,不惜撕了元神去护一颗桃核。 想到这里,谢逢野不禁一阵牙疼。 终于,他问:“你名字是什么?” “我的名字?”白衣男子指了指自己,随即灿烂笑起来,“宁恙,我叫宁恙!” 桃林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要说这不名城有什么独特之处,莫过于随处可见的花枝攀月图文。 以及,不论什么塔啊殿的,只要能留碑或是挂匾的地方,都只有两个字。 护恙。 谢逢野和玉兰交换了一下眼神,前者深吸一口气,问:“哪个‘恙’?” “你们反应这么大做什么?”宁恙莫名奇妙,但也回答说,“乱离瘼矣,惠于朋友。我姓宁,师父希望我做这样的人,所以为我取了‘恙’字。” 玉兰顺着话说:“是个很有深意的名字,看来你师父很关怀后生。” 这句话的意思是在混乱和灾难中还能对朋友施以恩惠,化“瘼”为“恙”,确实承载了长辈许多念想。 但这也说明了,张玉庄那个牵挂多年,化为了执念的人,正是身前这个。 “想来,张玉庄变成这样和宁恙的死脱不开关系,而宁恙的死。”谢逢野分析道,“估计和皇后有关。” 青岁终于开口:“过去不可更改。” 谢逢野转头给了个疑问的脸色:“又在说什么废话?” 青岁不搭理这句,侧身让开一步。 他身后,剑阵还困着那团浓雾。 经过张玉庄的业障,他们都晓得那是皇后。 谢逢野一时没理解青岁这是什么意思,刚要遵循本能再说几句损话,忽地想到了什么,后知后觉地跟着说了一遍:“是啊,改不了。” 土生一颗脑袋几乎要在这哥俩中间转成一颗陀螺。 “什么?什么改不了?” “如果,我们真遂了张玉庄的愿,按照他的谋划,我们现在应当还被困在石室的那个业障之中。”谢逢野低声说,“ 那么,这团浓雾也没有理由能在我们进去那个业障之前,出现在桃林里。” 土生依旧没听明白。 玉兰简化了些,说道:“我们被困在石室,是在见到了这团浓雾之后,如果我们还被困在那里,这浓雾也出不来,更不可能在我们没进张玉庄业障之前来攻击我们。” 这回说得土生似懂非懂,他试着组织语言理解道:“既然这浓雾出来了,那么过去的张玉庄他知道。” “所以,现在这个张玉庄也知道。”谢逢野咬着牙说,“他知道了我们从石室内带走了宁恙,那他此刻也知道我们身在何处,恐怕随时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话音猝然停住,谢逢野没有继续往下说。 且不提他们猝然发现哪怕到了这一步,仍在张玉庄的掌控之中。 更要命的是,谢逢野不敢想张玉庄是不是因为自己过去那个回忆才更加疯狂。 而会不会,因为当年的张玉庄没能看到一直飘在身边的宁恙,他才为此筹谋,甚至早就等着谢逢野他们把自己当年没能见到的人带过来呢? 他到底筹谋到了哪一步? “你们在说什么?”宁恙见他们自从知道了自己名字之后,就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说的话越来越听不明白,他们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谢逢野神情复杂地看着宁恙,开口问道:“你知道张玉庄都为你做了什么吗?” 宁恙理直气壮:“我哪知道,我都死了。” 土生倒吸一口凉气:“……好他妈有道理。” “而且。”宁恙摇着头否定道,“他怎么可能为我做什么,他很讨厌我的,说是‘恨’也不为过。” 谢逢野的认知短短几次被宁恙锤洗,这回难以置信变成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