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还有期待,所以才会每次喝醉了都痛骂辜负他期待的人;因为还有期待,所以才会被齐远民的一举一动刺痛。甚至当初,季成蹊选择在那个时机接手摇摇欲坠的济民集团,也是因为齐星羽小心翼翼的请求。不然季成蹊才不会接手这个烂摊子,直接破产算了,他自己创业比捞着这个烂摊子跟人斗智斗勇要强不知道多少倍。可齐星羽从小到大,从不主动向他提及什么与齐远民相关的请求,除了那一次。十四岁的齐星羽红着眼睛说爸爸病倒了,哥哥能不能帮帮忙。齐星羽于季成蹊而言,是除了季平波之外最重要的家人。季成蹊最终还是同意了。而与齐星羽不同,季成蹊自始至终都没有过期待。齐远民于他而言与一个傻逼同事没有什么太多的区别,不跳到他面前来,他十年八年都不会想到有这个人。“让齐星羽自己去发现吧。”季成蹊转动方向盘,上了高架,“人总要长大面对现实。”齐星羽太想要爱了,来自谁的他都不挑。所以他对别人的温柔尤为敏锐,只要让他嗅到了一丁点的善意,他就会如同被肉勾引到的不知险恶的小狗一样,摇着尾巴贴上去,哪怕他常常被狠狠的踹开。季成蹊看着眼前的路,心里泛上一阵烦躁。怒其不争,却又无从指责。季成蹊常常觉得,齐星羽变成这样,归根究底,是他当初没有给予这个小孩足够的关注。他从前好歹还有个季平波,齐星羽那时却只能指望同样不成熟的他。齐远民要齐星羽讨好他,要齐星羽粘着他,要齐星羽从他这里拿到好处。他一开始对齐星羽冷漠以待,后来关系好了,也没想过这小孩需要一个拥抱,一个亲吻,一句肯定。齐星羽自小以来就没有这个。所以他怕黑,怕一个人,喜欢热闹,喜欢肢体接触,极度缺爱,极度缺乏安全感。等到季成蹊反应过来这其实不对劲的时候,齐星羽已经长成这样了。而齐远民如今又要捏碎齐星羽对父亲这个形象的最后一点期待。季成蹊知道了,却无能为力。沉默着,车驶入了滨江大道。季成蹊找了个停车位。陶李观察了一下季成蹊的脸色,按开安全带:“要不要去喝一杯?”“这个点喝一杯?”“想买醉,什么时候都买得到。”季成蹊摇头:“开车呢,而且我不喝酒。”“你不喝酒,但人总有要借酒浇愁的时候。”陶李说,“没关系,回去的时候可以找代驾。”季成蹊看着陶李,挑眉:“我看起来很像要借酒浇愁的人吗?”陶李仔细端详了一番季成蹊,看到季成蹊都抿着唇,挺直背脊,有些紧张了,才说:“你看起来很难过。”季成蹊一瞬间沉默下来。半晌,他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扯不出一个平和的弧度。他最终沉默着拉平了唇线,安静的注视着陶李。车窗外,铅色的乌云自大江另一头翻滚咆哮着袭来,遮天蔽日。下午三点不到的时间,整片天地乌泱泱灰沉沉,天幕低垂,几乎要与大地相合。江面泛起如海浪般的潮汐,重重地拍在河堤的斜面上。陶李想起来时出租车司机播放的广播,天气预报说暴雨橙色预警。“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季成蹊低声道。轰雷响起,闪电撕裂了天际。雨幕如天垂云落,「哗」的扑向了大地。陶李看着季成蹊。车外大雨滂沱,昏暗的车厢里,季成蹊的眼中似乎也蒙着一层雨幕。分明在干燥温暖的车内,他坐在那里,却如同被雨浇透了一般,显出几分狼狈。“其实也不是什么都知道。”陶李摇头,侧过身正对着季成蹊。“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因为这件事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我想了一下,通过文字不够认真,通过电话又不够尊重,所以我来当面找你问。”季成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看着陶李认真甚至于郑重的神情,呼吸骤然凝滞,心跳瞬间失却了控制。“季成蹊,你是不是喜欢我?”“你想见我,你买我喜欢吃的东西,你牵我的手,给我花钱。”陶李一字一顿,“你是不是喜欢我?”安静的小空间里,季成蹊听见自己心跳如闷雷,有什么自身体深处奔涌而出,如狂澜,摧枯拉朽,冲垮了他的防线,一点道理都不讲。季成蹊蜷起指尖。他感觉自己点了点头,声音轻似微风,又仿佛响如落雷。“对,我喜欢你。”季成蹊眼看着原本镇定自若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陶李,在得到他的答复后,瞪着眼,脸上缓缓漫上了如晴日晚霞一般的粉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