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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忙点头。反正不要是舅父与外甥便成。他握着她的手掌不禁一紧,她不由“哎哟”一声,他方松开手,转开脸去。白家庄子尚在一里之外,另一边却是老阿吉家的毡帐。群羊在帐前滚动,老阿吉蹲坐在帐子偏西那一边,将提前割下的草铺开,趁着未落雪之前晒干。他稳了稳心神,方回转了头,看着潘安那张还很懵懂的脸,声音低不可闻:“潘安,你究竟喜欢谁?”风吹来,她不由往前倾身,“什么?”“无事。”他重新牵过她的手,但见如玉的手背还留着几分淡淡指印,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抚一抚她的额顶,道:“我对左四郎不了解,总担心你被哄骗。”她这才恍然大悟,忙道:“你放心,他是个好人,我最是知晓。”他咬了咬后槽牙,牵着她继续往前,方听她道:“薛将军如此关心我,也是个好人。”他无声地一哂。他可不想当个好人。偏院里静寂无声,婢女如常守在门外,没有嘉柔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她房中。只薛琅到底交情不同,此时正坐在胡床上,将一封信摆在嘉柔面前,“早便要给你,只被诸多事耽搁了。”嘉柔垂首去看,但见那信封极陈旧,并无落款,也不知是谁人的信。莫非是王怀安?却也没有托上官送信之理。她拿起信封,从中取出折了一折的发黄的信纸。展开信,但见开篇便是:“赵都护收览……”她不由抬眼看向薛琅,他方道:“乃崔将军战陨前夕写给北庭赵都护的信,你此前不是寻他问过信中详情?”她不由一怔,垂首复又看去,但见其上字迹铁画银钩、力透纸背,写信人的强硬与坚韧可见一斑。她心下陡然乱糟糟一片,明明这上头每个字都能识得,她却一句都读不进去,心中皆是一道久远的声音同她道:“阿耶明日便归来陪你斗蛐蛐儿……”她不由起身便要走,一直到了门边,方在他的一脸诧异中回头,强挤出一点笑,同他道:“实在尿急,装不得斯文了。将军稍等,我去去便回。”他审视着她的面容,两息后方点点头,“我等你。”她出了厢房,迎着拂面的冷风往外而行,正好与才从草坡上下来的安四郎遇上。安四郎见她神色不对,忙问道:“怎地了?可是那薛都护,方才欺负了你?”她咬紧牙关摇摇头,心下用“阿耶极可能有外室”的话几番安慰自己,心头涌起的巨浪方和缓。忌惮着李剑在侧,她只低声道:“薛琅他,是来送崔将军生前的一封信。”安四郎瞬间了然,不禁长长叹了口气,顿了一顿方道:“苍蝇父子在吃屎,苍蝇儿子问他阿耶……”她不由“嗤”地一笑,眼中雾气方散去,低声道:“我回去继续看信。”他不由往她的房中望去,窗扇半开,薛将军的身影便在窗内隐约可见。一介男子大喇喇坐在他外甥女的绣房中,他怎能忍。更何况,方才这二人还是牵手而归。说是做戏演断袖,可方才经了这薛将军同他相争的一幕,他无论如何不能信那是做戏。一个熟读兵法、运筹帷幄的将军,什么时候会在做戏的时候搭进去真情实意?如这将军中意女子,他身为舅父,倒也能替嘉柔掌眼一二。可惜其中意男子,是个断袖。他原本有好一番话要教训于她,只看着她这模样,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罢了,薛将军虽是个人精,可自家外甥女却还憨着。再憨一两个月便跟着他回长安,恢复为崔五娘,此间事只要他不提,再无人知。他看着嘉柔回了房中,却又命玄青推他出了偏院,吹了一阵冷风,待见薛琅同那副将牵马而出,翻身上马,他方出声道:“薛将军,请留步。”薛琅略停,高大挺拔的身影将他笼罩。他并无惧色,只略略抬首,淡声道:“奉劝将军死心,潘安,不会中意你的。”薛琅缓缓瞥他一眼,冷冷转首,一夹马腹,顷刻间便上了长安桥。只留下一张与他的脸同样不屑的背影,不多时也成了一个黑点。-嘉柔当日便关起门来,避开盘腿坐于花台沿上一心念经的李剑,悄悄同安四郎商议了信中内容。信中所载巫医之事,于她无用。只上头曾托付北庭都护府的赵将军寻亲一事,却令她忆起于白大郎操持的窟寺中偶遇的那位一诚画师。一诚一身龟兹郎君的打扮,是戴发修行的俗家弟子,周身气息祥和,初初一见与周身沉郁冷漠的安四郎并不相像。可若撇去气质与性情,同小舅父能有八分像。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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