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点眼力见行不行?”焦奕抬手把他掰了回来,“不是你的事儿别瞎打听。” “啧,你轻点!”侯跃捂头抗议,“小郎君那似笑非笑的模样,我看着心里发毛,悄悄问一句还不行吗?就你俩心有灵犀,一看都懂,懂了又不肯告诉我。” “心有灵犀”的两人下意识对上了视线,焦奕眼神闪烁,飞速别开了脸。 于思训见状皱了下眉,走近半步,似要开口说些什么。焦奕余光见他靠近,霎时紧张起来,倏地伸手把侯跃往后拽了个踉跄,挡在了两人之间。 侯跃震惊了:“你扯我作甚?” “咳。”焦奕长臂一勾,若无其事地搭上他的肩背,“猴子,谨言慎行你懂不懂?” 侯跃感觉自己像只被套紧的羊,敏锐地嗅出一丝危险:“我懂。”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一瞬,焦奕笃定摇头:“不,你不懂。” 于思训微眯了下眼,盯着他的目光如有实质。 焦奕装作没看见,揽着侯跃斩钉截铁地转了个向:“不懂也不要紧。少问多看,这是做人的大智慧,你过来,听哥哥慢慢给你讲。” “哎哎哎?你等会儿——”话未说完,侯跃已经被圈走了。 被两人抛下的于思训目光微凝,从焦奕过分热情的背影,看向他越走越快的双腿。 这人的每一根头发丝仿佛都写着“很忙,在逃跑”。 这么个嘴欠手欠、一天不在他眼前晃悠就浑身皮痒的流氓,竟然一句话都没同他说,转身就逃了? 此情此景,让于思训再次回想起半月前,自己一时情难自禁落下那个吻之后,焦奕落荒而逃的身影。 他不理解焦奕为什么要跑——那一吻明明很轻。 于思训后来想了一整夜,觉得大概是这厚脸皮的家伙难得在“情”字上生出了羞耻之心,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回应有些手足无措。 于是他耐下心来等待,等着焦奕从措手不及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想通了捋顺了,两人再坐下来认真谈一谈。 可这些日子他忙得脚不沾地,先是为着一封密信出城查探,回来后又要处理纵火案的后续事宜,为了将秦宛母子安全转移,还连着几日出门踩点。 好不容易歇下来喘口气,可左等右等,等到的竟是这么个对自己视而不见、径自往反方向遁逃的背影。 于思训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这泼皮无赖……莫不是要始乱终弃? 另一头,步履匆匆拐了弯的焦奕偷偷觑了眼身后,见人没跟上来,劫后余生地松了口气。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半个月了,他只要一摸到脸上的疤,就想起于思训,一想起于思训,整个人就臊得发烫。 他的于兄平日里冷得像块冰,任他怎么撩拨都岿然不动,他还琢磨着怎么才能把人捂热了、捂化了,甚至恶向胆边生,悄悄盘算过要是霸王硬上弓,打成平手的可能性有多大。 他在这儿有贼心没贼胆地憋着坏水,结果于思训顶着张冰块脸,招呼都不打一个,啪地就亲下来了! 直接给他亲懵了,亲得五雷轰顶,跟天塌了似的掉头就跑。 焦奕日思夜想,半夜都想从床上坐起来扇自己一巴掌。 真他娘的丢死人了! 他死活没能想通,被亲的那一个怎会是自己。 趁他走神之际,侯跃终于挣脱了桎梏:“哎哟我天,你这手劲忒大,差点勒死我!到底要说啥啊?” 焦奕捋了把额头上的汗:“说完了,自个儿悟去吧。” “啊?就这?”侯跃简直莫名其妙,“你等会儿……” 焦奕脑子里一团乱,也顾不得看他傻眼的呆样,自顾自地走了。 惊蛰之后,天气开始回暖。卫听澜的身体早已无碍,在府里憋得要发霉时,祝予怀带着德音再一次拜访卫府。 揽青院外的玉兰树生了新蕊,一夜细雨落后,墙沿上斜斜探进了一枝半开的白玉兰,质洁如雪,引人驻足。 卫听澜遥遥看见一道月白的身影在院门口停足观赏,竟是一副舍不得挪步的模样,心里好笑。他走到檐下,不轻不重地清了下嗓子。 祝予怀应声转头,就见卫听澜懒散地倚着柱廊,眼含几分揶揄地望着他:“九隅兄是来看我,还是来看花的?” 祝予怀向他走去,不禁笑了:“你这话说的,像是在与花争风吃醋。” 卫听澜眉梢轻挑了一下,直起身来:“可不是么。只恨我没长在枝头,好让你第一眼就瞧见。” 这插科打诨的俏皮话,说得倒跟真的似的。 祝予怀忍俊不禁,故意调侃他道:“那可比不得。” “哪里比不得?”卫听澜跃下台阶,颇为理直气壮,“我正值好年岁,不比花娇?” 两人离得近了,祝予怀见他气色丰盈,便知将养得不错,忍笑道:“是是,你最娇。几日不见,愈发娇了。” “别笑啊,笑了就是心不诚,说谎话哄孩子呢。”卫听澜眼也不眨地看着他,“我真比不得?” 柔和的阳光顺着屋檐洒下,照得他的轮廓毛茸茸的。 祝予怀忽然觉得他这样子很像一只悄悄竖起耳朵的小犬,正全神贯注地等待着主人摸摸它的脑袋,说上一句夸赞的好话。 祝予怀心间一软,抬手往他的发顶捋了一把:“我可没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