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吧。” 他让开路。 微生柳:“……” 不知道对方误会了什么,总之她现在也不是很想知道。 她把相位灵火藏在了自己的兜帽里。这一团蓝色的火焰有点烧脑袋,她拍拍,示意它安分一点。 微生柳推开门。 这是一间有些昏暗的房间,穹顶的琉璃折射色散的光线,稀疏的色块打在他挺拔的背影。微生柳推开门的气流,掀起几缕浅灰色的鸟羽。 “你好。” 他转过身来,金色的眼瞳倒映出来访者的影子。 “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他的声音淡淡。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下,回荡在过于宽敞的大堂之中。 微生柳:“嗯?” “我从开拓者那里听说了你的名字。微生柳小姐,天才俱乐部的一员,远离弱者的强生命体——幸会,在下星期日。” 微生柳并不觉得之前的那番话算是夸赞。但她从容地走近了一点。 短靴踢踏在光滑的地板瓷面。 “你好,星期日先生。”既然对方知道星,那么交流就变得坦诚,微生柳往下扯了一点兜帽,让那团幽蓝色的火焰藏得更深一点,她无比自然地更改了前来忏悔的对象,“我是来悔过的。” 星期日:“[我作孩子时,话语像孩子,心思像孩子,意念像孩子。]” 星期日:“[既成了人,就把孩子的事丢弃了。]” 星期日:“上前来吧,我已恳请祂与我等同在。” 微生柳于是走上前。 星期日面露微笑:“请问,微生柳小姐,不知道要忏悔什么?”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看起来过于年轻的少女。 之前从星已经简单了解过。那一场照亮整个美梦的爆炸,正是她引爆的。 流梦谯骤然出现的黄昏,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她来这里,到底居心何在。 星期日:“只要你心地诚实善良,就一定能得到宽恕。” “……” 微生柳沉默了一下:“我忘记了。” 星期日:“……?” 微生柳大脑风暴,试图在自己的回忆里搜刮出点什么。 随后她找补说:“我来为我遗忘的过去忏悔。” 星期日:“想必是相当跌宕起伏的过去吧。” 他很有耐心地询问,沉稳的嗓音里掺杂了些许秩序的音符。他盯着微生柳,没人会在那样一双眼睛的注视中说出谎言。 如果要击溃一个敌人,最好要了解她。而如果要了解一个人,最好是从她过去的经历开始。 不知为何,微生柳本来只是想要随便糊弄过去,这回当真莫名起了一些倾诉的念头。 “我是一个有机生命。” 星期日:“嗯……请你继续。” “最近,时常有过去的人找上门来,可我并不记得他们。” 星期日:“他们应当会体谅你现下的情景。” “希望吧。”微生柳说,“但我从前似乎也不能算得上什么善良的贼人。” 星期日:“……” 他再度暗中确认,在星神伟力之下,没人能说出谎话。 要么她是真心如此想,要么她现在已经神志不清,在说胡话。 他并不相信天才俱乐部的人会有神志不清的时候。 可惜的是,微生柳现在确实是意识涣散着的,并且在察觉到这间告解室的不同寻常之后,就开始放飞自己的语言系统。 将自己目前手中的几十个人格模型进行杂交,混合不同说话风格。 表情是三分悔恨,四分悲伤,剩下三分是什么玩意儿来着。 算了。不管。 反正她现在是一个失忆症患者,对自己的过往怎样编写都是合理的揣测,何尝不是一种真心话。 微生柳:“其实我隐约记起来了一点,我好像曾经参与过什么赌局。” 星期日往前倾了一点身子,轻轻点头。滋生贪念的地方,罪孽的温床。 微生柳神情严肃:“但这显然稍微是有点不合理的。” 星期日:“为什么?是对你过去品德的信心?有时候人容易美化自己的记忆,或许有时候,你并没有想象中的美好。” “正是出于不对记忆的美化而做出的判断。”微生柳严肃地说,“我认为我根本没有那么多钱能上桌。” 星期日:“……” 星期日:“所以你是在,为自己的贫穷而忏悔?” 微生柳避而不答:“还有一件。” 星期日喝了一口茶水,稳了稳自己的心绪,才心平气和地继续问:“什么?” 微生柳:“之前提过,我是一个有机生命。” 星期日颔首:“记得。” 微生柳:“前不久。” 准确来说是大概半小时前。 “有一个无机生命找上了我。即使我已经为它更新了我们之间的交流软件,仍然对彼此无法理解。” 星期日:“你们是有什么……积年累月的矛盾?” 微生柳:“因为它历经如此多个琥珀纪,遨游了这么多的银河各界——竟然仍然是个文盲。” 微生柳:“知识从它光滑的脑内经过。没有留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微生柳:“我在为未能普及无机生命的义务教育而忏悔。” 说到这里的时候微生柳从容自如地摁了一下自己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