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面前的人曾经跟自己足够熟悉,应该不会不知道。 乌列尔完全愣住了,他真的答不上来。 爱洛斯看他怔愣的脸,有些失望。 却听到乌列尔回答: “我只知道你不吃什么。” 爱洛斯格外挑剔,乌列尔一连罗列了十几种很常见的菜肴。 爱洛斯仔细想过,这些东西确实不好吃,最好永远不要上他的餐桌。 乌列尔连这种事都记得这么清楚,却不知道我爱吃什么。 莫非我想多了,情况没那么糟糕,只是我真没有,或是看起来没有喜欢吃的东西,所以下毒者随便选的? 爱洛斯这样想着心情好了点。 “所以,答案什么?”乌列尔好奇这个问题好久,感觉终于要知道谜底了。 “……”爱洛斯不知道,但他总不能说“不知道。” 爱洛斯x乌列尔 是什么呢? 到底什么能在这些精致的菜肴中脱颖而出。 爱洛斯毫无头绪,想起书上的那些不可思议的植物,随口说道:“玫瑰每年都会在春日盛开,但听说高山上有种冰霜玫瑰,生长在险峻陡峭的岩石缝隙里,十年开一次。要是拿它做点心,说不定好吃。” 他还想说他能回忆起自己当初读书,第一次了解到这种花时的心情——它这么特别,一定要摘来看看。 乌列尔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呢?”爱洛斯出于礼貌回问。 他想,关于别人的事,自己就算记不住,乌列尔应该也不会起疑吧? 乌列尔迟疑了一下,“都很好。” “都很好是什么?” “喜欢面包。”乌列尔似乎回答不出这个问题,改口了。 真奇怪,居然喜欢的只是面包。爱洛斯想。 他不知道,乌列尔只是想起他第一次见到爱洛斯的那一天。 爱洛斯给了他一块面包。 一小块,被压扁的面包。 晚餐很快结束。 这一夜,乌列尔睡在爱洛斯卧室外的长椅上。 他经爱洛斯允许,幽灵似地蒙着爱洛斯的浴袍穿过走廊抵达浴室,再同样偷偷摸摸从浴室回来。 躺在狭窄的靠背长椅上,身上盖着松软的被子。 乌列尔望着窗外残破的月亮,无端想起这里是爱洛斯午间用来小憩的位置。 他失眠了。 昨夜看着这轮月亮时,他还在想什么时候能到达爱洛斯面前。 他做到了,但爱洛斯像是往返赛跑的终点,乌列尔奋力地挨近,又不可避免地退远。 他以为爱洛斯至少会叫自己进去,给他读个睡前故事什么的。 他独自练习了很多遍,比之前读得好很多。 可爱洛斯已经不再需要。 乌列尔从前连朋友都没有,那种“明明我们很好的,一个夏天不见,就不和我说话了”的场景,他只在灌木丛边,从六、七岁的孩子们嘴里听到过。 现在真实体验到,感觉并不好受。 风雪吹了一阵晚。 爱洛斯做了一个梦。 那是一个初春的午后,六岁的爱洛斯徜徉在微暖的阳光里。 他从宴会上无所事事的贵族们中间钻了出来,躲开那些大人,独自在庭院里闲逛。 那时的他还有很多读不通顺的句子,没有学到什么心仪的魔法。 但他藏了一朵玫瑰在袖子里,一点点香气,以匹配带他共同出席宴会的,他美丽的母亲。 还能在必要时让人小吃一惊。 他被告诫不要靠近庄园附近那片废旧的房子,那里肮脏、恐怖,还关一个红发的疯子,她会吃人。 要知道这些告诫但凡对小孩子重复上两遍,就会让他们生出:“我就偏偏要看看。”的想法,百试百灵。 对爱洛斯同样。 没过多久,他就翻上了隔壁院落的墙。 他被墙头的小鸟吸引,很快忘了自己要去探秘“红发疯女人”。 正当他打算伸手去摸一摸时,鸟儿被脚步声吓跑。 围墙下走来另一个男孩,那是年幼时的乌列尔。 他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饥饿像游走在身体里的毒素。 天又快要下雨,下雨,屋顶就会漏水,打在身上很冷,野狗和老鼠也都会来。 这世上没有一样是好的,他想。今天就饿死的话,会好一点儿吗? 反正他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出去找食物了。 抬头时,他看到一个小孩儿坐在那扇镂空铁门一侧的石柱顶上。 这里从来没有其他人涉足。 那男孩光着脚,看见乌列尔走来,低头扫了他一眼,紫色天鹅绒上衣上的珍珠扣子,在阳光下闪着绚丽的光。 小男孩没说话。 乌列尔第一次看到这样美丽的人,就像圣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你是天神吗?”他问。 爱洛斯听见声音,底下那个头发凌乱的男孩吓了他一跳。 不过这个问题,爱洛斯觉得有趣。 “对。”爱洛斯一脸稚气,却信誓旦旦承认,“你有什么愿望吗?” 天神真的出现了,还问他有什么愿望? 少年那张苍白的脸上略微有了一些血色。 “我想要一块面包。” “那你闭上眼睛。”天神说。 乌列尔闭上了眼睛,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扔在了他脚边的草地上,再睁开眼时,他发现那是一只白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