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加林无言,就他母亲这脑子,让她去还真不一定找得到,但也只能放她去打头阵了。总比自己上要强。 “是啊。就一个大活人,你不会找不到吧?” “那有什么难?”依蕾托一手提着裙子,推开爱洛斯的卧室门。 爱洛斯的卧室凌乱,但干净,脚下是大面积的精美羊毛地毯,依蕾托从书架、镜子、壁炉、窗帘、挂画一一看过去,完全没有可以安全藏人的地方。 依蕾托找东西的经验不多,也懒于翻找,基本就是看看。 她一眼下来,就怀疑上了衣柜和那张床。 正当想走过去掀开床幔时,衣柜的门先打开了。 昨天她见到的那个高挑的女仆从衣柜里跳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清理灰尘的羽毛掸子。 这不巧了,正找你呢。 屋外,众人盯着依蕾托走进卧室,还没等缓口气。 依蕾托就脚步轻快地走来了。 “你怎么出来了……”歌加林以为母亲反悔了。 谁料依蕾托身后跟着一个棕褐色卷发,高挑而美丽的女仆。 瞥见那道身影,歌加林欣喜若狂,“爱洛斯,谁还保得住你呢?”他甚至都未细看,转头吩咐下去,“去请瑟缇公主来,就说我为她抓住了反叛王国的四王子。” 说着歌加林脸上扬起胜利的笑意,朝那女仆的发顶伸出手,扯住她的头发,“别演了。” 女仆的头发被抓起来,忍不住踮脚,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殿下,好疼。”她发出清澈柔婉的,属于女子的声音。 歌加林才意识到不对,连忙去拨开她鬓边的碎发,这当然不是假发,自然也就无法被脱掉。 那张脸的确美丽,但显然属于女人。 他不可置信松开那个女仆,狠狠望向爱洛斯抓住他的肩膀,“你又在使什么花招?这是谁!” 爱洛斯笑了,他掰开歌加林放在自己肩的手,将眼镜戴到他脸上,“仔细看看,我的女仆,也要向你解释?三哥哥,什么时候还管教起宫娥们来了。是实在无事可做,麦琪夫人派给你的工作吗?做这种工作,你如鱼得水吧。” “爱洛斯,你真不错啊。”歌加林缓慢地说。 “谢谢,我知道的。” 天已经完全亮了,冬日的天空泛着灰白,阳光穿透玻璃窗打在爱洛斯的脸上。 像是肌肤泛起一层金光,他笑起来,比全国最好的石匠所打造的雕刻,更像鬼斧神工的奇迹。 每当这时候,歌加林心中就会一股扼住他脖颈的欲望,他要拇指按上他汩汩流血的动脉,将他狡猾的心脏倒空。爱洛斯会从鲜红,变得苍白。 他们在同一座宫殿降生,又将在同一座宫殿死去,一生纠缠在一起。 爱洛斯又看到了那个眼神,他猛然回忆起自己见过那个眼神。 在拿到那只风铃的时候。 风铃远看平平无奇,风一吹就会变成奇异的花朵。爱洛斯盯着它出了神,直到歌加林建议他将风铃挂起来。 爱洛斯当时才十二岁,即便踩着椅子也要踮起脚、抬高手臂、绷紧身体才能勉强够到。 就在那样的情况下,他被推了一把。 爱洛斯毫不意外摔了出去,但正当他即将掉下露台时,他肩上的小斗篷勾住了露台的扶手。 那件衣裳是歌加林送给他的。 歌加林混迹在纨绔子弟中,对王城内的时尚了若指掌。 这件衣裳选用了最昂贵的面料,最流畅的线条,最精美的宝石。 爱洛斯很喜欢这件哥哥送的礼物,衣服被勾住,让他刚好可以扒住栏杆。 他悬吊在二层的露台。 王宫里属于爱洛斯的这片区域位置最高,一层的宫殿高而宽阔。若是用来建闹市中那样嘈杂的旅店,能建到第四层,爱洛斯的情况格外危险。 就在这时,歌加林走了过来。 他就是用那种狂热到让爱洛斯觉得惊悚的目光,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是的,他握住了他。歌加林他大半个身子都探出来,紧紧握着爱洛斯,在庭院中人们的尖叫声里,和爱洛斯一起摔了下去。 庭院里有花尚未播种,刚翻过的土质还算松软。阿方索学士刚好也在人群中,据说动用了一些保护的魔法。 结果是两人毫发无损,阿方索学士也很快荣升大国师。 后来爱洛斯一度将那件事当成是误会,记忆也随之向“歌加林意外撞了他一下”靠拢。 现在想起,迷惑和厌恶,兼而有之。 在歌加林“根本就不是她!”的叫嚷声中,爱洛斯退后两步,给自己留出一个安全的位置。 “那是谁?”爱洛斯问得漫不经心,他晨起时穿了件丝绸上衣,此刻披着深色外套靠坐进长椅正中间,朝黛黛招手,“黛黛,过来。” 黛黛当着众人的面走到他身边,在他们的注视下坐下。 坐在爱洛斯的腿上。 长椅宽阔,又包裹着软垫,黛黛亲密地将腿折拢收上来,整个人窝进爱洛斯怀里。 爱洛斯其实并没有感觉到多少重量,只是他心中有一瞬怔愣。 王后的眼睛都要掉出来了,“受够了,你叫我们来就是看这个?” 依蕾托不受儿子待见,同样也不讨好她的儿子,直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母亲,再找找吧。他屋里一定还藏着其他人。”歌加林恼火,但他也不可能对依蕾托完全无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