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白的灯光将他照得越来越清楚。 他的睫毛,鼻梁,嘴唇,还有推开便利店的门时伸出的手,骨感细长的指节,在推开玻璃门后向着店里看了一眼,然后看到她在的方向,他朝她走过来。 她坐在长桌前的椅子上,看着他走到自己的面前,仰头看着那张朝思暮念的脸站在面前,眼眶忽然就控制不住地酸胀。 她连忙低下头,假装要去收拾自己面前的东西,陆辞已经先一步伸手,帮她把吃掉的盒饭盒子袋子扔进垃圾桶。碰到他的手,她有些蜷缩地顿在原地,然后才慢半拍地收回。 他收拾的动作全程自然而熟练,沉稳柔和,全然没有了从前那副看起来什么都懒散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扔进垃圾桶,他转头看了眼便利店里面,说道:“还有什么想吃的吗?再买点吧,我刚回来,家里没什么吃的东西。” 她摇摇头,“国内可以点外卖。” 他这才很低地笑了一声,“是,可以点外卖。” 他还是朝着货架走过去,看看买点什么上去。 眼眶酸得很厉害,很用力才能把眼睛里的眼泪忍住。 然后趁着他转头在看货架的时候,飞速地把那点已经浸透的水渍擦掉,跟上他到货架前,他拿了很多东西,结了账,拎着一大袋子。 走出便利店时,他说:“把帽子戴上,外面很冷。” 她听话地把外套的帽子扣上,抬头问他:“像不像只熊?” 他轻淡地挪开视线,看着前面的路:“像。” 这样的平和一直维持到走到他的家。 他开了门,把买回来的东西放下,拿出刚刚买的拖鞋给她。然后朝客厅里面走过去,把沙发上的衣服都简单收拾一下扔进行李箱。 再然后进了房间,把床上的被子床单都重新换过。 她换上拖鞋后,回头看着他在暖黄的灯光里收拾着这些东西,有种说不上来的陌生和柔软的感觉。 于是她这样看了很久。 直到把卧室的床重新整理好,转过身看到她,他的视线还是平静地移开,一边走出来一边说道:“晚上你睡这儿吧,我睡沙发。” 他又进了洗漱间,拿出新的牙刷毛巾,全都给她准备好,很细心体贴地招待好来家里借住的客人。 他这个房子很小,一室一厅,很标准的单人公寓。 不大的空间,转个身就能看到彼此。 从头到尾,除了回头时无意撞上的那一眼,他没有一次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哪怕是跟她说洗漱的东西准备好了的时候,也是背对着她,一边做着这些一边说,然后从她的身边擦过,回到客厅的沙发坐下,整理自己的东西。 所有男女避嫌的客气,他都做到最合理的边界。 桌子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有零零散散的东西,比如说充电器、遥控器,行李箱还在客厅里,他刚回来还没怎么收拾。 屋里有供暖,她把臃肿的外套脱掉放在沙发上,进去洗漱。 出来时,他还坐在沙发上,没有躺下,低头在看手机。他一次也没有抬头,直到感觉到她朝着他走过来。 他的身体有明显的停滞,在她坐在他身边以后。 他们不是没有并排坐在一起过,但是从来都是隔着朋友的身份,中间有着合适的距离,这次她是很近地直接坐在他的身边。 很久后,他还是没抬头,声线撑着平静,像平常一样说:“很晚了,你不进去睡吗?” “我白天睡了一天,我不困。” “我有点困。” “你睡。” “……” “温雪宁,不要这样。” “哪样。” 他没法直白地说出口,于是空气再一次沉默下去。 她也什么都不说,只是这样坐在他的身边,很近地,很清晰地,看着他低垂的眼睫一次又一次缓慢的颤动。 搭在腿上的手向下自然垂放着,手背的血脉经络却很清晰。 他在想什么,也不难猜,他希望她放弃他。她不催着他继续说什么,任由空气在沉默中漫长地煎熬折磨。 然后等到他慢慢地开口,“温雪宁。” 他垂落的手微微颤动。 他再一次开口时,语气变得艰涩,“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未来和以后,都没法再给你什么了。” 他始终是微微侧开的视线,没有看向她。 “那现在呢?”她看着他。 “现在什么?” 他有些怔。 这样说的时候,她的心跳也很快,手心捏紧着,但是没有打算放过,“现在可以亲你吗?” 这话说完, 陆辞的神情明显变为错愕,看向她的眼里都是怔愣。 可能,她的话真的太大胆了, 超出了他的预料和认知。 这片刻的错愕,她已经不等他的回答, 凑近朝他亲过去。他身量比她高大很多, 即使都是坐着, 她也要起来一点才能亲到他,她把一只手撑到他的身体另一侧,作为支撑自己重心的支点, 碰到了他的手臂,干脆按在他的手臂上扣住他。 离他很近了,他的眼睫在这时很轻地颤动着。 他的嘴唇很薄, 色泽柔软。 快要亲到他的时候,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伸手要把她推开, 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也被她扣住了。 他一时间只能匆忙地侧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