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品”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握在钟严的手里。时桉瞎了也能认出,这是八年前,在那个离奇的夜晚,他凭空消失的海贼王内裤。造孽!时桉的心率忽上忽下、忽快忽停,再这么下去,他要进抢救室了。他有多惶恐,钟严就有多云淡风轻,“有什么想说的?”时桉裹在被窝里,想为自己唱首安魂曲,迷迷糊糊问了句,“您早认出是我了?”“我没有喝醉酒耍流氓,醒来再失忆的爱好。”时桉:“……”谢谢,我认领了。时桉垂死挣扎,“您怎么不早说?”“我暗示过你很多次。”时桉如梦初醒,所以他第一天报道时,钟严才会问他,“眼熟吗?”怪不得钟严当时那种反应,还生这么大气。原来这半年多,他每天都在坟头蹦迪。时桉佩服自己,怎么活下来的。事已至此,都是一死,时桉也懒着墨迹,至少他认为,这件事钟严也有错。“您既然认出我了,为什么不直说?”“你什么都不记得,我怎么说?”钟严一针见血,“你读了七年临床,规培第一天,你的带教老师通知你,你们曾上过床,你打算怎么办?”时桉:“......”谢谢,我打算去死。卷铺盖回家,从此告别医学。时桉彻底静了音,像个在下雨天,玩了满身泥巴的小狗,趴拉着耳朵,抓紧被边,等待挨骂。现在的情况是,他不仅和科室主任睡了,还睡了两次。那他是选择去死,还是卷铺盖回家,从此告别医学啊?钟严镇定自若,跟开会诊似的,“你有什么想法,打算怎么处理咱们的关系?”怎么处理,时桉也不知道。但感激钟严给他提出想法的权利。“我能考虑一下吗?”时桉说。钟严:“多久?”“三天,行吗?”“我等你答复。”钟严的脚步声拉远直至消失,时桉才敢把脑袋塞进被子里。然后……啊啊啊啊啊!果然自己也没穿,遮羞布都没有!时桉用毛毯压脑袋,枕头压毛毯,再拱到床头。绞尽脑汁,憋得难以呼吸,回忆着昨晚的一切,可惜死活想不起来。他转过去看腰,没红色手印,尝试用力,完全不疼,全身上下翻了个遍,没有任何痕迹。钟严是技术水平高了?还是岁数大,生理能力退化了?回想当年,他整肿了一个礼拜。“时桉。”钟严的声音。时桉吓到绷直,从毛毯里探出个边,“我、我在。”钟严似乎从未被影响,仍能将工作和生活分开,“今天下午班,准备一下。”时桉眨眨眼,脑袋藏进去又钻出来。钟严:“还想呆在中医科?”时桉猛摇头,“我想回去。”钟严转身离开,又转了回来。时桉坐起,“钟老师,怎么了?”“时桉。”钟严垂着眼睫,语气散下来,“我饿了。”时桉满床找内裤,有种踏实感。“我去做!”*中医科岁月静好,每天都像养老。但时桉还是喜欢急诊科,那种紧绷忙碌后,劫后余生的充实。第一天复班,恰逢陈曼出完公差,和其他人一起欢迎他回来。陈曼又给他带了礼物,“怎么回事,我一出门,某人就欺负我们小时了?”时桉抱着礼物盒,“没有,是我不好。”陈曼笑着说:“加油吧,你将来可是咱们急诊科的中流砥柱。”急诊科。中流砥柱。陈老师说得轻松,但现在的时桉不敢想。目前为止,他连和急诊科主任的关系都没处理好。实际上,他也没时间处理,忙碌的工作迫使人停止思考。三天期限,一眨眼,就到了第二天。当天下班早,时桉正准备回去,在科室门口看到了熟悉的人。是吴奶奶。时桉在分诊台时认识的老人。吴奶奶快九十了,带着孙子看腹痛。殊不知,她的情况比孙子严重得多。时桉及时发现情况,挽救了吴奶奶的命。老人知恩图报,出院后,成天往急诊科送土特产,包括但不仅限于活鸡活鸭和笨鸡蛋。时桉不收,老人不干。后来,敷衍着答应给他介绍对象,老人才算罢休。时桉来到吴奶奶跟前,话没出口,先被老人堵住了。“小时啊,你咋不接奶奶电话?”时桉掏出手机,三四条未接,还有微信留言,“抱歉奶奶,我上班忙,没顾得上。”“没事没事,我都懂。”吴奶奶从菜篮子里翻出个塑料袋,抖了抖,层层剥开,小布包里裹着七八张照片。“小时啊,这都是奶奶给你参谋的对象,你瞅瞅,有瞧上眼的吗?”当初,时桉只是想婉拒频繁感谢的老人,说出的要求都挺敷衍,但也算真实。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妈妈和姥姥接受他喜欢男人,也接受他不会有孩子。但她们还是希望,他能找个人品好、体贴人,相貌端正、工作稳定的人托付终身。时桉没想相亲,也不着急恋爱,吴奶奶却恨不得他年底结婚。“这个是大学老师,教啥宇宙上飞的,我也不懂,据说厉害呢,科学家。”“这个是律师,自己开什么所,大你八岁。大高个,文质彬彬,长得俊。”“还有这个小学老师,脾气好、会做饭,踏实过日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