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常掌门不屑一顾,“郭盟主若真不信,便不会让你儿子押了我门中三名弟子,还设下这鸿门宴!” 郭征却道:“郭某只是更信方庄主罢了。” 常掌门出言讽刺:“他?一个黄口小儿罢了,你我相交二十余载,还比不过一个方及冠不久的后辈。” “常掌门此言差矣。”慈眉善目的陈掌门适时开口,“常掌门都犯下这等罪不容诛的事了,还计较什么信与不信、交情深浅,不觉得可笑么?” “陈掌门不遑多让,老夫信了你才来赴宴,未曾想那黄口小儿早连你都收买了!” 素闻摇风县的方柳方庄主,在莺州乃至江南一带说话颇有分量,如今看来所言非虚。事已至此,常掌门只恨计策不够缜密,竟叫人钻漏洞寻到把柄。 “常霖,是你太让人失望了。” 陈掌门直呼其名,不再虚与委蛇假意客气,双眸不觉显出沧桑的老态。 “且不说老朽受过方庄主恩惠,江南各大门派亦与方庄主情非泛泛,信他品性再正常不过。只说当年你我二人相识,老朽见你心思虽重,却不应该是个城府险恶之人,谁能料到如今你却投靠北蛮背叛武林盟!” 常霖眼神嘲弄。 “既然大周朝无能至此,这天下为何不能是外邦的天下? 陈掌门久在江南有所不知,自那皇帝老儿放弃抵抗定都尚京,我北境的百姓过得是什么日子,北境的门派过得又是什么日子。国都后退三城,国境后退又何止三城,十数座城池皆做了大周朝的弃子!鸣山派甚至意欲整派南迁,为了门派名声才不得不放弃,老夫也不过是适逢其会。” 陈掌门叹道:“执迷不悟!” 常霖冷哼一声。 待两人对峙一番,方柳这才又淡声道:“之后呢?” 常霖反问:“之后如何?” “投靠外邦,逐步控制武林盟,乃至助北蛮得了天下之后,你待如何?” “那我寒月宫便是江湖第一大门派!” 闻言,方柳眸子又冷了些。 说到底不过为名声、权势、地位罢了,偏还要扯上北境无辜受难的百姓。 怨恨大周,勾结番邦,又强调百姓如何凄苦,口口声声百姓不易,却未曾想过百姓一分一毫,反倒将他们当做挡箭牌,为其卑劣行径披上一层遮羞的外衣。 北蛮每破一城,常常屠戮万千百姓,残肢断臂陈尸城门前以作威慑。 方柳不信常霖不知道。 出师未捷,常霖逐渐执念入魔:“无知小儿你说,老夫到底有何不对?!” “对,也不对。” 方柳掷地有声—— “这天下,不见得非是大周的天下,但吾辈脚下踩着的这片土地,必须得是华夏百姓的土地。” 常霖被郭山压了下去。 众人围坐商谈后事,方柳此前温的酒派上的用场。 郭征问道:“方庄主,常霖已供认不讳,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方柳抿一口浊酒:“常霖便由郭盟主带走,于武林盟中秘密处置,望诸位及手下弟子守口如瓶,今日之事不要往外泄露半分。” 郭征颔首:“这是自然。” 陈掌门也符合道:“方庄主还信不过老朽么?” 闻行道自不必说。 方柳轻拍了拍手,便有两人从侧门推门而入,恭恭敬敬立于方柳身侧,道一句:“小庄主。” 两人竟是常霖及其弟子的脸。 “这——”郭征惊骇,“那二人不是被犬子带走了么?” 闻行道拧眉:“是易容术?” 言罢,他走进二人细细打量,竟未发现一丝易容的痕迹。 郭征与陈掌门亦啧啧称奇。 “是易容。”方柳解惑道,“药膏出自别逢青之手,非特殊解药不能解除易容效果。易容常霖的人乃是方某的师叔——方远。” 方远正是方柳叔父的师弟,故称一句师叔。 郭征等人纷纷抱拳:“方大侠,久仰大名。” 方远亦抱拳:“老夫有礼了。” 一言一行,竟是与常霖像了九分。 方柳缓声道:“师叔擅长模仿他人,事先观察了常霖几日。常霖在寒月宫积威已久,习惯于端着一副掌门的做派,即便熟悉之人也不能窥得他全貌,师叔此番易容轻易不会被人瞧出破绽。” 郭征沉吟片刻,问道:“方庄主是想将计就计?” “不错。”方柳将计划全盘托出,“有门派勾结外邦的消息,乃是荣康传信告知,当时只是猜测,还需再去寻证据证实猜测。今下提前拔出这根毒钉,不如趁机埋入自己的钉子,便可方便掌控北境各门派动向。” 陈掌门频频点头:“众人皆知老朽与常霖有旧,若让老朽与其互通有无,甚至可以不必躲藏置于明面上。” “不止如此。”闻行道闻弦知意,“还可令方师叔联络荣康,配合朝廷的军队行事,对北境掌控由一点变为一线。” 方柳星眸含笑,不慌不忙道:“仍需再插入一点,由一线化为一面,方可纵览北境掌控全局。” 似他对江南一般。 届时,棋局便能更进一步。 “哪一点?” “燕家的商队。” 闻行道蹙眉,沉声道:“燕家商队入北境?” 郭征抚掌赞道:“是个好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