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武毅军总统,兼领天津军务的李焘现在何处?朝廷有恩赏圣旨!”
裕禄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中堂的话,李焘此刻应该在西湖村前沿督战。”
荣禄顿时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身为行武毅军总统的李焘会在前沿,按照他的想法,至少应该在临时的大营里吧?如今,要颁旨犒劳三军的话说出来了,李焘的所在也问出来了,众目睽睽下,似乎也得硬着头皮去西湖村一行了。
此时,南面的炮声似乎绵密起来。同时,北仓火车站里的各路炮兵们象炸了窝一样,在一片喧闹声中纷纷抢登上平板车,跟随官长们的口令准备战斗。
很显然,前面吃紧了。
荣禄咬咬牙,挥挥手道:“即刻去西湖村。”说完,他就在随从的帮助下重新坐上骡子。
“轰轰”的炮声连续响起,北仓火车站顿时升腾起白色的、黑色的硝烟,那是火炮群开始射击了。
“灰溜溜”的一声嘶鸣,受惊的骡子猛地一跳,措不及防的荣禄被狠狠地摔在地上,七窍生烟、浑身发麻自不用说,一身漂亮的蟒袍还沾满了黄褐色的泥浆,就连头品的顶戴也跟着斗笠碌碌地滚出好远,红红的珊瑚顶子被低贱的泥浆弄得失去了显赫的颜色。
荣禄也算是带过兵的人,索性自己个儿站起来,挥开前来搀扶的诸人,装出浑不在意的模样道:“本钦差如此模样,也算是与将士们同甘共苦了,走!”
荣禄倒是带头走了,可钦差随员们动腿儿的就没几个了。这些在京城里提笼架鸟的亲贵、旗人大爷们,方才听到炮声就已经开始两腿哆嗦、心里打鼓,此时还要上火线?***,老子是来天津风光发财,不是来送命的!可是,老佛爷面前的第一大红人都要去,当随员的不去能成吗?
金锣不敲了,开道也不喊了,原本浩浩荡荡、威风八面的钦差随员队伍如今却人人暗骂荣禄逞强,畏畏缩缩、稀稀拉拉地拖了足足一里长。
毅军前沿西湖村阵地后方不过三百余米,李焘蹲在土垄后用炮队镜观察着日军的进攻态势。不时有炮弹呼啸着在土垄左右炸开,泥浆四下抛洒,自然也会落在他的身上。
作为临时的军总统,他本该在北仓车站的货栈办事房指挥作战,可是目前清军唯一能够守住阵地的法宝就是他本人、就是他亲自掌握的马国宝加强炮营!如不上一线亲自观察,他可没有遥控指挥就能炮击见效的本事!
日军狡猾地在泥水中展开散兵线匍匐前进,还一改往日的战法,远远地在两百米处就组织排枪射击,采用梯次前进,轮番掩护的法子倔强地接近毅军阵地前沿。日军炮兵们也一刻没有闲着,远远地在后方列阵炮击毅军防线。看来,日军21旅团的秋山良作少将是把前些日子吃亏的经验总结了个透彻,没有给李焘丝毫的机会展开炮兵对炮兵的对战。
毅军的训练水平不及武毅军,士气也不及武毅军,日军这般打法,就算是武毅军当日守备八里台一线阵地的叶长生营也差点崩溃,何况毅军呢?此时,前沿出现了混乱,一些受到排枪招呼的地段上,毅军士兵开始猫着腰向后退了,试图退到主阵线——匆忙修筑的土垄地域。
“苟来顺,传令高连山,巡视当面毅军阵地,后退者,就地正法!”
充任督战队的高连山火力连立即进入阵地,重机枪摆开了,几名督战队员提着手枪、步枪、马刀呼喝着前沿的毅军。这些官兵们,经历了连番的战斗磨练后,胆气是无比的大,就算在日军的排枪威胁下执行督战任务,也不曾稍微地弯下腰身。
也许是这些不怕死的家伙们起到了表率作用,也许是毅军官兵们看到身后黑洞洞的重机枪枪口,也许更大程度上是毅军不愿意在出自武毅军的督战队面前丢脸。阵地上的紊乱状态很快消弭,有效的排枪射击也迅速组织起来,对日军进攻部队的杀伤力大增。
李焘离开炮队镜,转头向土垄后看去,那里就有马国宝超大编制的炮队营放列阵地。从战斗发起到现在,五十六门火炮默默地看着步兵兄弟们的战斗,愣是没有打出一发炮弹来,所有的支援火力,都来自北仓火车站。
李焘在等待时机,等待日军发动总攻那一刻的来临!他没有本钱与日军缠战,只有一击制敌才能达成战役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