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焘心里顿时涌上不知什么滋味,他知道沈婉仪的处境。也明白她为何在刚才的聚会上落落寡欢、一言不发。更理解她为何要主动请缨去上海、赴美国。
说到底,还是自己地事儿牵累这位女才子!
在天津八里台一战以后,身着红衣地三妮子和勇毅地李焘被淳朴的官兵们认为是天生地一对儿,被好心的聂士成有意地撮合,形成了如今自己不娶聂红衣就对不住大帅,对不住兄弟们的尴尬局面,也造成了沈婉仪被同事孤立地无依处境……
不过,沈婉仪离开锦州的目的不仅仅是避免闲言碎语和不友好的目光。想来这位处心积虑接近红衣从而来到锦州的特殊人物。也该向她背后的势力汇报自己刚才的谈话了。
李焘忍住了差点冲口而出地挽留话。在见到沈婉仪若无其事地神情后,不由得暗自骂道:你真他娘的瞎操心!人家根本就是为事业而来。跟你有个屁关系!
“离开锦州,您还是那个身份,辽西镇守使衙门的幕僚和我本人的私人代表。在美华人需要凝聚,需要用国内的消息激发起他们对祖国的情感,我想,沈小姐您去是最合适不过的。当然,您更多的是联系商务,辽西即将购买大批机器,主产地就是美国。”
沈婉仪点点头,微笑道:“将军,那我待会儿就将手中地工作交接一下,明日启程回上海。”
“这么急?”李焘地话冲口而出又戛然而止,顿了顿才道:“开办辽西商务办事处所需,直接在汪总办那里支取。待会儿,我令人给您一份电码,今后往来电报尽量用密语,以免出什么纰漏。”
沈婉仪再次点点头,看着空无一人地河堤上的积雪出神……
北京城贤良寺西垮院内,李鸿章则眯缝着眼睛,边抽烟卷儿边听前来催促加快和谈进程地荣禄说话,青烟缭绕中,这位年近八旬的老人很好地掩盖了自己的眼神。
荣禄说了一堆身为人臣当为国分忧、为圣母皇太后着想、为皇上尽忠的话,见李鸿章还是那副模样,只得停止了绕***说废话,定定神咬咬牙道:“爵翁,军机们今儿看了增的条陈,觉着他处置辽事还算妥当,保住了祖宗的陵寝祭器也是有功,可与私定条约之事功过相抵。军机们的意思是让其返任盛京将军,不知爵翁意下如何?”
李鸿章吐出一口青烟,悠悠地道:“这事儿该军机处定,鸿章乃是外臣,按例不得参与中枢裁定。”
荣禄忙道:“可您是督办政务处大臣呢!如今这事儿正是需要爵翁的意见。”
“那,不知军机们对聂士成、李焘二人如何处置?真应了洋人要求,跟董福祥一般撤职?”
荣禄暗道:处置主战王公大臣们时,你李鸿章跟奕劻老糊涂蛋不是一力从严的吗?此时动到聂士成、李焘二人了,你却要我表示态度?哼哼!
“聂、李二人与爵翁渊源颇深,荣禄和军机们不敢擅处,还请爵翁示下。”
李鸿章斜眼瞟了一下荣禄满是谦恭的脸,微笑道:“荣相啊,鸿章听说铁良领了武毅新军骑兵旅的职分去喀喇沁了?还听说您着意提拔李出抚山东?好啊,合肥李氏又出封疆了!鸿章在此谢过荣相对李门后人的栽培恩德、提拔厚意。”
说着话,他像模像样地给荣禄打了个拱手,又从桌上拿了一叠纸递向荣禄道:“这是俄国特命谈判全权大臣格尔思的照会,盛京地面儿上出事了!俄国人抗议盛京衙门绥靖地方不利,以至于土匪在盛京坐大,却在吉林闹出事端。依鸿章看,这李焘年纪太轻,当不得大任啊,别说山东巡抚,就是署理盛京军务也不成!还是老老实实地当好辽西镇守使,训练好武毅新军才是正经。荣相,您说是吧?”
荣禄今日早间已经看到了副本,此来拜会李鸿章也是存心拿这个事儿算李焘的账,却被李鸿章主动提起站了先,顿时有些乱了方寸。
洋人要惩办聂士成和李焘,先不说聂士成,就李焘这个事儿最是麻烦,轻不得也重不得。轻了,洋人不满意,重了,李鸿章不满意,武毅新军不满意,全天下官绅百姓估计也不会满意,甚至洋人中有些个国家也不满意!如今,李鸿章拿盛京弹压地方不力说话,主动提出免去李焘头上的署理盛京军务,等于承认了增返任的事儿。当然,山东巡抚与辽西镇守使对调的事儿自然作罢了,洋人那里有了免职的处分,也说得过去。左右一想,却也是天衣无缝,无可辩驳。
可惜啊,这么好的机会被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