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被噎住了。一时间无话可说。
铁良忙道:“将军,不如调练军一部南下盘山,协防辽河?”
“不!盘山——锦县——锦州府城,就等老毛子来打!给老毛子盘山一线虚弱的印象尤为重要。调动盛京练军南下增援,反让老毛子生出警惕,对我军在金台子一线的突击作战不利。南线示敌以弱。节节阻击,最后在金城筑垒地区坚守待援;北线练军所部坚守辽河,准备相机进军法库乃至铁岭一线;我中路大军,采用不顾左右,快速突击地办法,直指奉天,打掉俄军的补给中枢和军事指挥中枢,掐断铁路线之后。俄军将很快地就无力进攻,不得不退!没有补给,老毛子还打个屁啊!”
最后一句粗口,让铁良、晋昌和海富都愣了神儿。这有二愣子之称的大帅。如今又开始发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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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攻我南路,我攻敌中路。以攻对攻,拼得是部队的素质!这一点,李焘对一旅有信心!这只拳头一旦打出去,老毛子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铁良嗫嚅了片刻,还是半信半疑地道:“理儿是这个理儿,老毛子兴许根本就没有想到大帅会进攻。可是大帅,您选择的进攻方向不对啊,金台子河东全是沼泽!”
李焘摆手笑道:“战争之中,往往是优势劣势相互转换的,只要咱们设法得当!化雪天里,沼泽地结冰在融化,这点不假!正因为如此,老毛子才放松了对这一带的警惕。不过嘛,化雪天也得看时候,早晚气温凉啊!当地百姓说,沼泽在凌晨时分相当的结实,完全可以过人!当然,咱们也不会只开辟一条沼泽地的通道,千万双脚和大炮车一过,再坚实的沼泽也得出问题!因此,前锋团一过,后续部队就利用芦苇席子、门板、木条、沙袋等物,为火炮和更多步兵部队的前进铺路,保证进攻速度不减,保证全军安全、快速地通过沼泽地带,出敌不意!”
晋昌和铁良默然地看着地图上那片沼泽,海富却看不懂地图,只有直直地看着李焘。
“大帅用兵如神,晋昌佩服!难怪武毅新军能够以区区五千兵马歼灭老毛子万余众。唉,晋昌过于自负,没能早早地来拜谒大帅,尚请恕罪!”
李焘连称不敢,却偷空向叶长生丢了个眼色。
叶长生整整喉咙道:“各位大人,当前的局面是敌强我弱,危机重重。咱们要保住辽西,就不能不主动出击,控制奉天要点,断绝俄军的交通。只有这样,老毛子才会老老实实地待着。当然,这需要各军齐心协力才成。方才大帅已经名言,我盛京各部合计四万余众,却因训练水平不一,装备条件不同,编制序列杂乱而无法统一协调使用,战力大减呐!如若这四万大军能够如武毅新军这般标准编练改制,则辽西可保、奉天必复,俄人再不敢生出窥伺之心!唉……如今却是这般情况,诸位大人,您们也看到,这是一场赌博,完完全全倾尽家当地赌博!”
叶长生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再不懂就是傻子了。
晋昌虎纠纠地抱拳作礼道:“盛京练军、绿营、旗军,愿听大帅号令,如若此战成功,练军愿接受武毅新军改编!”
李焘迅速地盘算了一把。如今盛京绿营有名无实,旗军则仅仅是把守皇宫、皇陵的份儿,根本打不得仗。只有铁良属下的几个连,经过吴禄贞的刁难教习之后,还有一些战力。练军嘛,自己当上了盛京将军,本来就是要归并改编地,晋昌能够提前发话,也是明智之举,今后也少了诸多麻烦。
“关外乃我朝发祥之地,身为大清臣民,我等在此时不应计私利,分民族,而应当以效忠朝廷,报效国家为重,有利于匡复东北的举措一力并行;有害于匡复东北地,一律严禁!各军、各部同心协力,以战力最著之武毅新军为样板,操练出一支匡复国土的精锐强军,则国势振兴有望啊!”
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被李焘说得铿锵有力又杀气腾腾,还有几许诱惑。大帅摆出了忠体国事,忧国忧民,一心匡复国土的形象,其他人还能怎么样呢?实际上,来到武毅新军总部的他们,也有相同的心思。
“敢不从命!”晋昌、铁良、海富三人一会眼神后,齐齐离座参拜在地。
李焘忙道:“各位大人,请起,请起来。李焘年轻孟浪,今后少不得要各位大人多多包涵才是。”
等三人从地上爬起来,各自归座后,李焘伸手摘下自己的军帽,露出亮闪闪的光头,笑道:“大战在即,全军将士皆剃头以明决死之心,各位大人,您们……”
叶长生也应声摘下军帽,现出同样的光头。
“这……”三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这辫子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是天朝上国的礼制,再说身体发肤受诸父母,怎么可以……
叶长生朗声道:“军医局早有报告,我军大凌河一战受伤官兵中,大多因辫子藏污纳垢而导致伤口感染,徒然增加了军医局的压力。吴教练官和各部官长也多次提出,在我军新战法体制下,拖着一条大辫子打仗实在碍事!噢,军医局还提出,战阵之上头部中弹者甚众,其中大多因需要剃掉发辫才能包扎治疗,白白地失去了性命!行军打仗,这大辫子实在不可取!再则,洋人每每嘲笑我国人曰,猪尾巴清人。此事,前北洋水师诸位将官已然提出多次。各位大人,您们以为这辫子在军人头上,该不该留呢?”
铁良摸着自己油光水亮的辫子思量再三,一狠心颤声道:“剃!”
这一声,铁良将自己又往武毅新军怀抱里重重地推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