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们,有空记得给我烧纸!”大个子拖着枪跑向南边,齐家芳等人则反向进入老爷岭深处。
“啪啪”的枪声不断从背后传来。却是越来越远……
北边的巴掌屯散发着青烟,十多具老百姓的尸体已经冰冷,所有地屋舍已经成为焦炭状的废墟。
距离老爷岭主峰三十多里的河口子村,被密密麻麻的一大片俄军盘踞,齐家芳带着部队只能远远地观察了一阵,再不敢轻进。
他们喝过山泉,吃过野果,稍事休息后又绕向东北方的拉法河,在上游的一个无名小村外,再次发现俄军和民团的踪影!他们一路走一路都在发现敌人!似乎松花江——拉法河——老爷岭这个三角地带已经被俄军驻满。
在这样的敌情条件下。向东渡过拉法河进威虎岭地打算似乎不可能实现了。
无名小村南边的一个白桦林里,齐家芳将兄弟们聚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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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圈,敌情咱们算是看明白了!粗粗算下来,这一带最少有万把俄军正在向东南开进。这些俄军的目标何在?咱们的白山老山根据地!现在,我需要两个会水的兄弟自愿报名,承担起渡河报信的任务。”
没有子弹、没有食品和饮水补给、没有主力部队的具体方位!却要在虚弱的时候游水过河。向东走不知道几天的路?遭遇多少拨向东开进的俄军、民团?任务是可以想象地艰巨,也是难以想象的艰巨!
众人面面相觑,良久都没有一个人敢于站出来。
“弟兄们,在咱一纵队里,只有我们的位置最靠北,最了解这一带的敌情!按照昨天的战斗情况来看,指挥部并不知道俄军最新的动向,也不知道在桦树甸子以北一百多里地地方。大量俄军正在进击我根据地。如果被这些俄军钻了空子,咱们游击军就彻底完了!军情紧急,必须尽快地报告秦司令和白参谋官!现在,我命令。会水的向前一步走!”
齐家芳的口令一出,立即有七名战士跨步向前。
“这一段拉法河水流平缓、易于洇渡,愿意担负任务的向前一步走!”
七名战士排成一排整然前进一步。此时,谁都明白了游击军面临的危险,长白老山如果被老毛子占了去,游击军就只剩下两条路可走——血拼死战到底或者东渡鸭绿江!不过,按照秦司令的说法,咱游击军就算打光了,也不去朝鲜受那小日本儿的挟制!小日本儿、老毛子,跟咱中国人都有血海深仇!
齐家芳看看面前的七个战士,突然抱着头蹲下,哽咽了几声,又强行深呼吸几下,好不容易恢复了情绪地稳定后,才颤声道:“兄弟,我齐家芳没本事,把大家带个这个绝路上,却还要你们冒险报信……记住,敌军一万正从老爷岭北绕道潜进,意图偷袭我长白老山!”
“是!”
“分成两组,一组从当面渡河,一组在下游一里外渡河,尽快找到主力汇报敌情。出发!”
七名战士自动分成两组,快速地消失在白桦林中。
齐家芳目送七名战士离去后,嘴角奇怪地抽*动了一下,转身走到剩下的十四名战士面前,站定了脚立正行礼道:“立即出发,沿河谷南下攻击河口子村!”
十五个人沉默着向南进发,只有脚下的青草发出“沙沙”轻响。谁都明白连长的决定是什么?是用自杀一般地攻击吸引老毛子的注意力,以掩护七名报信的兄弟顺利过河!
无声的行军,沉重的行军!
沉闷的马蹄声突然响起,南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黑影,那是一大群骑兵正在快速北进!
走在最前面的齐家芳站住脚,脸色惨白地看看弟兄们,苦笑道:“不成了,还是被老毛子发现了,这里兴许就是咱们的死地!想逃命的弟兄自己跑吧!咱们为大清国尽力了,此时散了队伍不丢人!下辈子,咱们还是兄弟,还是武毅新军游击军的战士!”
跑?河谷间的冲积平原上,步兵,没有子弹的步兵能跑过骑兵?!
投降?算了吧!想想战死在自己身边的兄弟,想想阻击敌人的大个子!想想武毅新军在奉天、在大凌河的战绩!
上刺刀的“咔嗒”声就是对连长的回答。
骑兵的速度飞快,眨眼功夫就近在眼前,这些骑兵将要面对的是一个由十五名步兵组成的刺刀战阵,一个在如雷蹄声中岿然不动的刺刀战阵,一个在快速奔驰的骑兵群面前微不足道的刺刀战阵!
速度等于力量,高度等于力量,人数等于力量。
第三纵队骑兵团团长郑兰亭远远地看到了那片黑点,远远地用望远镜一打量,不禁热泪狂涌着兴奋大喊一句:“是我们的人,迎上去!快!”
骑兵们发出震天的呼喊——“是我们的人!”
齐家芳懵了,所有的步兵都懵了!此时,他们的脑子里只有空白,幸福的空白!骑兵的喊声明白无误地告诉他们,对面来的是自家骑兵!
“我们的人!”
一声发喊,步兵刺刀阵立即宣告崩溃,战士们丢下手中威胁的、上了刺刀的、没有子弹的步枪,兴奋地呼喊着冲向骑兵。
“齐家芳,原来是你***!”
“郑总巡……”
极度的兴奋和极度的疲劳、极度的紧张、极度的虚弱,让齐家芳这位小小的连长再也无法承受巨大压力,招呼声戛然而止,径直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