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人都随着李焘的问话将目光转移到一个年约四旬,蓄着山羊胡子的瘦弱男子身上,那家伙却是一脸的桀骜,直直地看着李焘半晌。才略微欠身道:“回军门。卑职就是五城巡戍使载福。”
李焘心道。老子昨天晚上的功课大半就是你狗日地!面上却摆出揶揄地神色,幽幽地道:“好个爱新觉罗家地子孙呐,就是有皇家气度!”赞了两句后,李焘对堂前人等道:“其他人先行退下,噢,杜总镇请留下,李焘稍后有事相商。”
总兵官杜鹤龄看上去倒是老实得很。甚至目光都有些呆滞,似乎是被属下的满、蒙、汉禁绿营们折腾成这一副傻愣愣的样子。喏喏应答后也不就座,而是肃立垂手在一边等着。
李焘瞟了一眼载福身上的三品武官豹子补服,又看看他头上的五品顶戴,心中暗笑不已。这皇家的威仪算个屁,爱新觉罗家的成万子孙又咋地?!还不是在几代之后沦落到不得不在衙门里混差使、寻出身地境地。这个载福的爵位是奉国将军,比老子这个外姓汉家的骑都尉高了去!奉国将军原本不用在京城里听人使唤的,他却偏生要在步军衙门里当差。还成了巡戍使。可惜。沦落了就沦落了吧,还要在老子面前摆出一副臭脸来!
“巡戍使乃是军职,本督自然以军人规范要求之。巡戍使载福。你可有武举或者武备学堂出身?你可懂得下级军人见到上级应当如何致礼?嗯,不用了,来人,领载福将军到衙门口去,教教他军人的最基本的东西!”
堂内的卫士们早看那家伙不过眼了,立即有一名卫士上前,手上故意加了一把暗劲,拉了载福的手腕就走。
“哎哟喂……”
李焘转眼看向杜鹤龄,浑然不把载福地呼痛声放在心上,倒是杜鹤龄地脸上现出一丝不知真假的担心来。
“大帅,载福乃是荣相举荐……”
李焘心知这杜鹤龄是在为自己能当多久的步军统领而担心,看那有些苍老无神地脸上,不就挂着那种“你早晚都要被干下去,哎……”的神情吗?
“我知道,唉,爱新觉罗家的子孙们已经没有先祖的马背打天下遗风了!他在我这里,我得好生地照看着,也算是给朝廷皇家一个交待。杜总镇,您是绿营前辈,李焘本不想在治军问题说道什么,可是卫戍京师职责重大,卫戍军人之于京师首都,当有最标准的军人仪态和最严明的军纪。这是大清国的脸面儿啊!”
杜鹤龄顿时体会到,兴许李焘要将步军各营整治一番了!真要整治成如武毅新军那般,那才是天大的好事儿呐!只可惜,李焘注定不会在这个明显是羁他的位置上坐多久。想想看,朝廷明摆着不放心你李,却还给你九门提督的大权,合理吗?!
“大帅,整顿部伍严格城防加强查缉本就应当急办,不过这京师之地乃是天子脚下,亲贵公卿如过江之鲫,稍不留神就、就。”杜鹤龄没有就出下文来,尴尬了一阵后干脆转口道:“方才您要审诚厚之事,恐怕是不成的,礼亲王乃是军机领班,您这里审结了,还不得报到他那里去!?最后呐,落个留中再议就算不错了,反倒白白地得罪了首辅大臣!”
李焘见杜鹤龄的脸上明显的写着一排字——官不是你这么当的!
“此事杜总镇尽管放心。嗯,现在还有些时辰,陪李焘去各营各门转转如何?”
李焘要办案子是假,整顿军务才是重点!能够借助整顿军务之机安插一些人进来更是关要。对他来说,在这九门提督任上的时间确实不多,慈禧一回京城,估计自己这个兼署的职分就要交出去了。因此,整军乃是当务之急!
一名军人能干啥?就是整军呗!
廊坊武毅新军第一旅驻地,集合号突然吹响,五千多名军人很快就成连队方阵出现在大操场。
值班参谋军官的“立正”声中,范振仙按着腰间的枪套噔噔有声地上到检阅台,双手往腰上一叉,扯着嗓门就吼:“都有了,稍息!大帅给了咱们一旅三个任务!现在我分别说上一说!第一个任务,选调一个营的兵力去京城给大帅撑场面,呃,是给咱武毅新军争面子!谁他娘的军姿不过关,军事技术不过硬,对咱们武毅新军的纪律和军人职责记不牢,滚一边去,别在老子面前唠叨着要去北京城陪大帅!第二个任务,老帅故去了,咱们武毅新军就在廊坊,该有什么表示呢?这里有不少兄弟都是武毅军出身,大帅也是武毅军,我范振仙也是!聂老帅就是咱们武毅新军的老帅!护灵部队开出去了,可是还不够,就算耽搁半个月的军事训练,聂老帅那边咱们也得服侍好喽!我看,就一营一连去天津!第三个任务,留驻廊坊部队所有人员,立即进入作战状态,等大帅的批复电报一到,就启动今年度的冬季实兵演练!”
值班参谋得到范振仙的手势后,立即上前命令道:“各连,依战斗序列,分别检阅军姿、队列,作为遴选进京单位的第一标准。一团一营步兵二连,准备!”
范振仙站在台上,双眼紧紧地审视着从台下走过的每一个连队。大帅交待下来的任务不仅仅是要一个营的兵力去作卫队、撑场面,还要担负起教练那些绿营、旗军的任务,还要成为新式中国军人在列强面前的标版。这,果真是争面子的事儿,但是不是为武毅新军,而是为这个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