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惊动的人越来越多,对堂上两个谈话不休地大人物地照顾也越来越周到,甚至门口地金树炳也得了一个炭盆儿取暖。不过金树炳着实有点担心,大帅昨夜通宵未眠。忙了一个白天后又是熬夜到四更。唉,铁人都扛不住啊!至少,感觉身体倍儿棒的金树炳都有些扛不住了。
“两个时辰了,山海关方面还没消息。部堂大人,我看是电报线路出了问题,否则郑军门一准儿早就回了您的电报!唉,我那封电报看来也是白发了。”李说着话,摸出怀表看了看。凌晨四点三刻。再有大半个时辰,紫禁城里的景阳钟就要敲响了,兵部尚书大人和留京的盛京将军。也得去站班候驾了。
出了十万两银子的血后,满怀希望郑才盛能够堵住变兵的裕德彻底瘫软了。堵不住变兵,那从天津北上马玉昆就追之不及,真要在路上出点什么事儿,兵部如何跟朝廷交待呐?电报不通看来是事实了,可是裕德不敢放李焘出京去处理兵变,朝廷和老佛爷对李焘如何处置还是问号,他一个兵部尚书岂敢放虎归山!?
后悔啊,十万两银子啊!早知道等回电之后再给地!
“护理直隶总督袁制台到!”
立泰的传报声给裕德打了一剂强心针,他的脸色立即从灰白转向红润,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急步奔向门口。
李焘慢腾腾地跟着,心中暗暗好笑,却也不敢怠慢,如今袁世凯的态度成了整个事情的关键!
“部堂大人,哟,李大人也在,正好!正好!“袁世凯笑盈盈地进门,那笑脸与圆滚滚的脸庞和眯眯眼配合起来,还真有点弥勒佛的意味。说不得,正是这副面相骗倒了不少人,其中包括光绪帝、杨旭、谭嗣同等人。
“袁督辛苦了,请入内叙话。李大帅与袁督是老相识了,裕德就毋庸引见。请!”
方一落座,袁世凯就道:“部堂大人,依袁某看,这事儿不惊动老佛爷都不成了。说句不得体的话,关乎武毅军和直隶淮练军今后地去向问题,岂能是兵部独擅?此事根源在朝廷,还得朝廷诸公们拿一个办法出来,您何苦扛这个梁子呢?吃力不讨好啊!”
哇,还是袁世凯厉害!李焘心中暗暗赞叹,看人家一来就道出裕德应该保持地立场,解决了两个人在堂上说道半天尚未解决的问题!老官场就是老官场!
裕德摸着头上的顶子思索了半晌,突然拍打了一下帽子道:“正是啊!袁公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呐!”说着话他地脸色就黯淡下去,想来是为那十万两白花的银子心疼吧?
“立泰,赶紧儿地抄报军机处,再给颐和、不,中南海递一份去!”
“中南海?”李焘疑惑道:“太后不是在颐和园吗?”
裕德斜了一眼李焘,摇头道:“大帅久在关外,回京之后又忙得脚不沾地,岂不知太后老佛爷去颐和园只是放心不下那园子,回銮以后去看看的?这大冷天的,老佛爷还是喜欢中南海,昨儿就回来了。”
哦,原来如此。
“部堂大人,袁某有话先说在前面,朝堂之上,咱们三人当统一意见才行。”袁世凯肚子里的话还没说完,人家李焘让出直隶总督的位置之情还没报答呢。
“袁督请讲。”
“袁某看,兵变起因有三。一,朝廷新政编练新军,旧军面临裁撤。那,旧军将领们就自然选择地广人稀,招兵困难的关外了,关外总不至于放着成建制的部队不要吧?武毅新军不是整编了关外旧军吗?啊!?此乃其一。二,朝廷处事不公,冯义和、姚良才等人无一不是老行伍,俱都在天津之战中屡立战功,武毅军中除老帅聂公外,就是李大帅和这二位最得军心,突然帮办毅军军务的马帅去武毅军,那岂不乱套了!?三,武毅新军开双饷、得民心,装备精良、战力雄厚,乃是战功赫赫的天下第一军,说句实心话,倘若袁某还年轻,铁定就在此投奔李大帅了!这是人心呐!”
袁世凯连说带捧将事情剖析了个明白,也把一大把金粉扑打在李焘脸上,端的是老道之极。
裕德听着这话心里不是滋味。怎么朝廷限制李焘军权的想法就是不能得到执行呢?眼看着,直隶淮练军和武毅军,真要落到李焘手中了。那么一来跋扈将军岂不是……
袁世凯见裕德沉思,这才把话题转到李焘那身不伦不类的衣装上:“李大帅何故如此装束?”
李焘尴尬地作了个鬼脸,笑道:“还不是逛窑子给逛的。”
袁世凯瞪大了眼珠子,夸张地道:“哟!看看,差点忘了这一层!人不风流枉少年呐,大帅有指挥三军取胜于战场之豪情,也当有身居怀柔沉醉美人窝的柔情嘛!袁某敢问大帅,可有合心人儿?是否已然直捣黄龙?”
堂堂的兵部尚书办事房里说此等话!?不过嘛,现在是凌晨四时许,三个男人聚在一起,自然说得。
说者也许无心,听者却是留了意。
裕德心道:对啊,这李焘也是年少气盛的男人,北京的美人窝销金窟未必就不能困住他!想三国刘备何等英雄,却险些在东吴快活一生。嗯,有办法了,尽管有些下作,却也不失为在李焘得直隶诸军的大势下的一着妙棋,估计太后老佛爷也会首肯的吧?
“嗨!袁督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说道这事,裕德心中实在愧疚,这不,大帅方才正在销魂呐,裕德就生生地将大帅请了过来,结果这一宿,大帅没能眠花宿柳,却在此地陪我这半老头子磨嘴皮子。”
袁世凯立即正色道:“部堂大人应当起个局子才行。”
李焘微笑不语,抗圣旨、闹宫门、打旗人加上州兵变,在洋人们眼里,李焘跟朝廷彻底闹崩了。如今,却该就坡下驴地在那烟花之地里表现出软的一面,拉扯点利益关系出来了。否则,今后跟这些个京官们的交道就不好打了!
裕德也干脆,反正十万两银子都使出去了,也在乎这千两银子的花销,乃一挥手道:“使得!今儿朝会这关一过,今晚各自整兵束甲,明晚就在那金花班开局子!只是袁督得请个假,后日回任天津才行。”哈哈,三人相对大笑,却是各自打着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