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下李焘参见荣中堂!”
荣禄对这个声音,这个名字很是敏感,总会因为它们而引起心情的一阵波动。在天津直隶总督衙门的那个夜晚,所有的情景都历历在目,那李所有的言语,似乎都能被荣禄回忆起来。当时的李焘,也是这么打报告行礼参见钦差大臣的。
真要由着荣禄的性子来,他会立即杀掉眼前有些桀骜的年轻军人,可人生在世,有多少事情是可以由着性子来办的呢?何况,他还需要李这颗棋子。
“李大帅多礼了,请坐。哎,光翰,你可是欠着老夫一个人情呢!那日在阜阳门火车站,你不是说……嗯!?”
李焘知道荣禄是故意提那天自己说要去拜会他的话,以便将今日的私谈基调定下来,那就是两个人之间的利益合作。
“荣相恕罪,只因李焘一到京师就连番出事儿,以至于竟不得其时拜见荣相,恭聆教诲。”
“光翰呐,老夫也不绕弯子了!你给军机处递的折子已经转到老夫手里,为这个事儿,唉,着实地伤神呐!”荣禄说自己伤神确实不假,脸色的神情也显得有些不假掩饰:“你要把直隶淮练军、武毅军拉到关外去,可以!你要扩编,可以!可是朝廷没银子。”
李焘冷笑道:“重建武卫三军倒是有银子。”
“气话!光翰,我们今儿不说气话,合计着把重建武卫三军和整编旧军的事儿办下来。也算对朝廷有个交代。老佛爷找荣禄谈过了,荣禄知道光翰你地胸襟和心思!”
荣禄以上官的身份对李焘负气的话如此委曲求全,李焘倒不好发作了,只好做出恭眉顺眼的样子静听下文。
“武卫三军,武毅军最能战,那是少不了的。光翰你得手下留情,给荣禄留点底子才成。否则,直隶防务会牵扯了关外军事。于匡复大计不利。”荣禄说到这里。见李要出言反驳。也心知李要说什么话,乃抬手示意继续道:“朝廷没多少银子是真,朝廷急着整顿军务编练新军拱卫京师也是真。银子少就只能先办急事,唉,这么一来,你那整编旧军的事儿能摊到的银子就确实少了些。”
李焘嗯了一声不表态,此时他倒有些摸不准荣禄的心思了。
“总有人拿军务上地事儿等着看笑话。误国莫过于此呐!光翰,你我二人如今占了大清军务地大头,当同舟共济办下差使,整顿出关内关外地强军来,树立标范。荣禄想,武卫三军这次重建不因再仰仗洋人,还是用锦州的练法和军械为宜。”
李焘点点头,还是不吭声。
“武卫三军所需军械。皆由朝廷出资购买。这一笔买卖,想必也能为光翰整顿旧军筹些银子吧?”
“荣相!这话不对!既然标下上的折子没起作用,那整顿旧军是朝廷的事儿。买军械也是朝廷的事儿!这两个事儿不能混为一谈。武毅新军表面上看着光鲜能打,可筹建维持这支军队,李焘实在已经筋疲力尽、难以为继,朝廷还在我这鸡爪子上刮油,于心何忍呐!?没银子,整编直隶诸军之事难以推行,朝廷要新募兵员组建新部队,那一旁没有着落的旧军会作何想法?反正,标下这直隶军务整理会办也不想干了,索性,明日送一旅南下山东,标下就北上锦州。”
荣禄显然没有想到李焘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在他看来,李焘是急于把武毅军和淮练军整编后拢在手里地,因此会破费些钱财军械,却不料他竟然一毛不拔!
“匡复大计,匡复大计!光翰呐,莫治气,咱们合计着办事,总会有法子的。”
“请荣相训示!”
训示?训示个鸟毛灰啊,你能听进去一分半毫?!
荣禄苦笑道:“这么着,光翰你再上个专折,也把前日开列的整编费用再合计合计,稍减一点?三百万两银子朝廷着实拿不出来,前几日荣禄主管户部,是知道部帑空虚的。”
李焘也收拾了激愤的神色道:“荣相您看减为多少合适?三十万是万万不成的!”
荣禄伸出一个指头。
李焘侧脸道:“军官们的安家费都不止一百万两!”
“国计维艰,克服克服吧,等安顿好了,朝廷有银子了,再酌情补发一些?”荣禄此时也是无奈得很,他要尽量在不多的银子堆里,从李那份里划拉一些给自己重建武卫三军。涉及组建军队地事儿,那真个是花钱如流水,那些军人们也是只认银子不认人地!
“补发?荣相,请您和朝廷诸公想想看,旧军整编军官们,要举家搬迁到关外,有的还要去吉林、黑龙江,那是老毛子驻军的地方!我李好意思厚着脸皮跟他们说,大哥们,你们克服克服,以后补发安家费?这话,请军机大臣们说去,军机们没空,我让军官们带着家眷去京城就教!”
荣禄一见这年轻人又要发飙,急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裁散人员要安置,调职军人要搬家,部队北上要交通、营房,整编换装要军械,哪一桩事儿不是花费巨万?哪一桩事儿不牵扯到人家地生计?朝廷是过墙拆梯子,州兵变平了就变脸,意思很明白,又把标下当成冤大头来打整。唉,如今标下名义上是各军主帅,各军也不好再闹事,只能顶着朝廷的这些个意思了。请荣相体谅,勿要见怪,也请朝廷诸公为匡复大计三思而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