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许彪闪身到门口。立正道:“京城黄卫队长急电!”
李焘从许彪的神情中知道电报无需保密,乃大方地摆手示意道:“各位先生。刘大人无需回避,许彪,念!”
“大帅勋鉴:昨夜庆王遣人密报,云南李抚台以迤西道迁腾越、广西匪攻云南皈朝二事上奏,折中奏对失辞,引起太后震怒,决意下旨革职。庆王请大帅速速筹谋回电。职部,黄毓英。”
李经羲被革职了!
算起来。这云南巡抚是李焘的堂伯父,只是一南一北素未谋面而已。朝廷刚刚高升盛京将军为东三省总督。就来了这么一手!
1902年地李家,即便是先后折了李瀚章、李鸿章这两棵大树,却也算是枝繁叶茂。经字辈里,李经羲是巡抚,李经方是四品外务部部卿。李经述袭爵。其他司道官员不可计数,下一辈里。名为远亲实为衣钵传人地李焘更是风光!加上李鸿章的旧僚属和新锐地武毅新军,淮系的声势比之甲午年前更壮。
那么,一个奏对失辞的罪名就免去地方督抚级别的大员职务,显然是朝廷有意要为李家这株大树修剪枝叶了,是拿李经羲一事在警告掌握了关外大权并且身在锦州的李焘,上演杀鸡儆猴的大戏了!
几乎是本能的,李焘暗自摇头否决就此事掀起风浪的念头。民心和权谋是两码子事儿,政治变革需要地是民气民心,而非政争权谋!
“回电,本督对朝廷人事无异议。”
“是!”尽管心里有些不解,许彪还是打开随身的纸拍子记录了这份简单地电报词。
李焘的目光停留在许彪的笔尖,又平静地道:“再电发云南李抚台处。堂伯父李抚台讳经羲大人钧鉴,侄李焘闻大人右迁赋闲,不敢以家事为国事,已电告朝廷拥护之。请大人见谅于侄稍息几日,南方多事,大人再度封疆之期触手可及……几位先生见笑了,李焘其实不通经典,言事说话都是白话。”
“制帅大人,朝廷这是有意为之,乃是要打压制帅您啊!”刘冠雄带着些许愤愤不平的神情抢先说话,他才不管李焘口授电报有没有文采呢!见识过英国的强大,接触了西方地思想,对大清国朝廷玩弄这一手权谋地把戏,只会嗤之以鼻,却也无奈地在这权谋政治中苦苦求存。这些天在锦州可算开了眼界,毋庸讳言,大清国的希望在锦州而非北京!
李焘微笑道:“朝廷以岑春煊总理广西军务进剿乱匪,官军打地甚是吃力,匪患却有向云贵、湖广蔓延的趋向。苏元春被流放充军了,王之春被警告了,可岑春煊不会,朝廷是在要李焘主动开口而已。”
蔡元培、蒋观云乃是专心学问教育之人,听着这些官场之事,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倒是孙珩敏锐很多,立即理会到了李焘话中之意,乃笑道:“大帅,不如主动请缨,从锦州调拨有力一部南下参与剿匪,以当前剿匪局面来看,朝廷必慨然允准,那抚台大人也可官复原职,领军以平匪患。”
刘冠雄明白了,难怪李焘要给李经羲发电报拍胸膛说“再度封疆触手可及”的话。
“此事急不得。”李焘在许彪递上的文稿上一边签字一边说道:“就让抚台大人委屈几日,部队要南下广西,也得把黑龙江、吉林巡抚的问题解决了才行!许彪,电请增祺大人来锦晤面。”
许彪的脚后跟清脆地碰撞了一下,快步离开客厅。
“没办法啊,身在官场就得应对这样的事儿,就得有应对这种事情的法子,否则,东三省也不会是如今的东三省,无异于往日暮暮之地!”李焘转向蔡、蒋二人,略略解释了自己的立场处境之后,又道:“二位先生,权力还没有真正地来源于人民之前,还在极少数人的掌握之中时,李焘就不得不紧紧抓住,以其为民族崛起的未来发挥最大化的作用。”
不通权谋的二位先生频频点头。有权力就是好啊,至少在关外是这样!正因为李焘掌握了权力,他可以推行远比关内、比南方更激烈的新政,他可以建立起一个初步形成体系的教育系统,甚至有先见之明地提倡军国民概念、鼓吹民族意识和遂行社会实用化教育。这些,在目前的上海都是难以想象的;这些,也只有紧握在李焘手中的枪杆子和权力才能保障推行;这些,远比依靠社会性的逐渐转变来得直接有效,结果也会来得更快一些!
刘冠雄则是另外一副心思,他的思维焦点在李焘要求如今没了钦差大臣衔头的增祺来锦州会面一事上。
朝廷设立东三省总督,那吉林、黑龙江将军就彻底地没了存在下去的根据,宣慰关外、便宜行事的钦差大臣增祺,自然也就该收拾行装回京城待着去了。不过,总督之下还有三省巡抚的职分儿,朝廷和李焘之间在这三个位置上的争斗,恐怕就是李经羲被夺职的因由之一了。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李焘看来是要对朝廷任命的三位巡抚下刀子了。
果不其然,李焘在跟蔡元培说道推广辽西教育模式时露了一句口风,让老海军不得不佩服这位跋扈将军的跋扈----“三省之内,一力并行,但有阻碍,坚决清除之!”
朝廷杀鸡儆猴,李焘也要杀鸡儆猴了!只不过李焘还留了一着后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