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三省总督李焘以“华夏一体、革除弊政、立宪民主、强国雪耻”为中心思想的领衔通电,得到了东三省军政要员们的全体副署,在关内,更有上海“国会”、苏浙沪商会,山东、江北巡抚、江北总兵的呼应,隐然成为全国范围内民心波动的领导思想。武毅新军的入关兵谏,更为全国性的政局波动推波助澜,一场始料未及的革命实实在在的爆发了!
各地在游行、在演讲、在堵塞官署驱逐官吏、军队在开进或者对峙,封建的忠君礼教体系在崩塌,新的思想在演讲和游行中快速地传递开来,而这一切的源头,是武毅新军在关内外取得的一系列军事胜利和江楚三折带来的新政使然,是国民刚刚建立起来的民族意识和国家荣誉感使然。
即便这样,“革命”的力量依然显得单薄,全国十八个行省,七个行政区中只有四个省和一个江北巡抚辖地和各地民间力量呼应,在中国政坛举足轻重直隶、两江、两广、湖广等督抚没有表达支持李焘的通电之前,清廷还有翻盘逆转的机会。
由此,聚集在中南海的大多数军机和王公们除了担心部分武毅新军进关之外,并没有过度的惊慌,还在被东北通电中要求下台的慈禧老佛爷面前献媚献计。不过,其中也不乏一些对李焘、对局面有清醒认识的人。“老佛爷,奴才以为。”荣禄最近瘦得厉害,整个人似乎都缩了一圈,加上总领军务的他当前局面下的扛鼎地位,因此被开恩坐下说话:“俄军在关外盘踞,李焘必不敢调动太多兵力南下入关,否则俄军一旦发动威胁辽西,李焘将陷入绝境,其行为无异于弃关外国防要地于不顾。一心谋取京师政治之私利,其吹嘘的一心体国也将被百姓士绅看透,届时,还有谁愿意追随其后犯上作乱呢?因此,只要直隶军队阻其前锋于滦唐,日久民心必然思稳,军心必然崩溃。奴才想。如今最为关要的不是调直隶军队入卫京师。而是,而是北上堵截叛军。”
慈禧不动声色,悠悠地嗯了一声,转向趴在地上的铁良道:“铁良,你说说,廊坊那边如何了?你的满蒙骑旅如何了?哀家和圣上就指望着你撑起大清江山了。”
“奴才,奴才无能,只能约束满蒙骑旅于南苑。”铁良说着。趴在地上连连磕头,一副诚惶诚恐等待治罪的样子。
“臣有话启禀老佛爷。”
慈禧瞅了一眼新近的宠臣瞿鸿玑一眼,不紧不慢地道:“说吧。”
瞿鸿玑略微抬起头,看着慈禧脚上地龙凤绣鞋道:“诚如荣相所言,李焘叛乱宜快不宜慢,一旦迁延时日,列强不满各地政局变乱,俄人有心拖延撤军染指辽西。则局面必然大变。朝廷当一方面派员与李焘协商政治,一方面联络列强,另一方面则笼络各省督抚,加之直隶袁督和山西、河南勤王之军协力,阻截叛军于滦唐。则大局可定,洋人见李焘大势一去,必然转向全力支持朝廷。待得此时,全面解决关外叛军也是轻而易举。”
荣禄坐着插话道:“关要处,还在直隶之军能堵截叛军于滦唐一时。其后得山西、河南诸军增援。京津才算安稳。”
“荣相所言极是。”慈禧赞了一句荣禄,又用欣赏的眼光打量了一番瞿鸿玑。温言道:“起来说话吧!这事儿是李焘主谋,怪不得各位卿家。”
大学士、军机大臣、兵部尚书裕德匆匆赶来,一阵磕头行礼后颤声道:“老佛爷,老佛爷,直隶通电呼应李焘!”
一句话将殿内所有人的迷梦统统击破,只听“咣啷啷”的一阵响,慈禧身边案上的花瓶、手炉、茶碗都掉落地上,粉身碎骨的、滴溜溜打转的、抛洒出一地灰烟地,好不热闹。热闹劲儿还没过,就听“蓬”地一声,那边原本端坐着的荣禄竟然一个倒栽葱跌了四脚朝天,人事不省。
引出这一连串反应的裕德似乎尚不自知般,在李莲英指挥小太监抬下荣禄的同时,带着抑制不住的哭音道:“袁世凯、徐世昌、杨士骧、王士珍等人联名通电,表示赞同东三省之举。如今,三海主力舰已然开进天津,直隶第一镇正在恢复天津秩序,第二镇则解除与汉旅之对峙,老佛爷,汉旅就要打进京城了。奴才无能,只得请老佛爷速速西去,号召各地勤王之师与李焘决一死战!”
眼看着就要过七十大寿的慈禧一脸青白,呆呆地看着地上的残迹喃喃道:“袁世凯,袁世凯,袁世凯!”
她想不明白,明明是一个绝好的制衡之态,袁世凯最好地选择就是依附朝廷以得扶持,扩大实力形成与李焘抗衡之势,可为何在转眼间就变卦了呢?从利益来考量,袁世凯完全没有这样做的可能!
现实就是现实,不管在天津的那个总督是如何想的,直隶通电一出,全国将不可避免地产生连锁反应。试想,东三省、直隶两个最有军事、经济、外交实力的总督联手政变,加上山东、江北,几乎就形成了对北京城的包围,其力量足以鼎定全国政局!
就在殿内一片肃静,一片仓惶之际,李莲英带着太医进来,那太医伏地叩首道:“启禀老佛爷,荣相,荣相已然故去。”
“呼”的一声,一个鎏金水烟壶准确地砸在太医额头上,那太医不敢呼痛也不敢伸手去摸痛处,只能任鲜血顺着脸庞流下,还得趴在地上连声告罪。因为出手者就是太后老佛爷!
砸过太医之后的慈禧萎顿于榻上,声嘶力竭地道:“请皇上出来亲政吧,你们都去,都去!都下去!”
如丧考妣又如获大赦地群臣急忙行礼,一窝蜂地冲向瀛台。久在朝廷中枢打滚的他们心知肚明,直隶通电一出,不管南方湘系如何反应,李焘的兵谏都成功了,政局要大变了。能够守住光绪帝谋取一个亲政的局面,也许是全国呼吁“君主立宪、虚君共和”之时退而求其次的唯一办法。
天津金刚桥,叶祖圭、刘冠雄等海军将领在总督府门口大街上聚集地百姓军兵的欢呼声中通过第一标岗哨,与前来迎接地陈良辅握手见礼。
“叶军门,海军这次可是为国立功、留名青史了!革命首义啊!”
“多亏第一标兄弟们鼎定大局,这首功还是第一标的!”
“哈哈!叶军门(陈团长)客气了。”
两人携手而进,总督府大堂上。被枪口逼着通电后的袁世凯面如死灰。任由王士珍在旁如何劝说都只是摇头,圆滚滚地脸上泪水纵横,一副死了爹妈地模样。
陈良辅冲叶祖圭笑了笑,叶祖圭会意,抢先一步行到袁世凯身边,也不要别人招呼,自行坐下后恳切地道:“袁督,时也势也。当今天下民心思变,我等只是顺势而为,此番兵谏能达成政治革新之目的而不动刀兵,不流中华之血,幸甚幸甚!袁督,识时务者为俊杰,就凭您一纸通电,得民主之国民是不会忘记您地功绩地!”
袁世凯“呜呜”出声后。吸溜一下抹了脸,做出羞愧万分地神情道:“袁某愧不敢当!前日已有与李大帅携手之念,却,却不得其时,如早日看清局势。共襄立宪之盛举,中华岂不是早日革新、早日自强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