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私下里玩笑:咱旅长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咱后备旅是不飞则已一飞奉天!兄弟们好好干!搞不好就在这奉天城下,后备旅这个临时建制单位会转正、会有个响当当的番号呢?
更多人会出声反对,他们还真不想在这个没根底的后备旅干,都想着哪一天配属到主力师,那……
要不是有个老资格的、在大凌河战役时就担任骑兵连长的、救过“第一悍将”高司令的苏作甫担任参谋长,后备旅要凝聚起来还真有困难!反正,依靠滦州兵变时的淮军左翼营官带李安正是不成的。
李安正很明白这一点!
“旅长,咱们这样,对菩萨可有些不敬哟。”
“嗯!”李安正看看被自己踩在脚下的藏式喇嘛塔基,笑笑了事,又举起望远镜看向战场。在他心里,真要有菩萨见到两位中国国防军军官在此指挥部队保家卫国,指不定还会施展法力,让这个塔基变得更高,让两名军官看得更远咧!
望远镜里,俄军骑兵总算接近了二线的打击下纷纷落马,失去速度的骑兵在此时只能成为活靶子!后面的骑兵见势不妙纷纷掉转马头,却与更后面的骑兵挤在一起,场面异常的混乱。
就在密集的枪声传到东塔的瞬间,苏作甫高声下令:“炮营,给我狠狠地打!”草棚内,立时有参谋向炮营复述了这个命令,连语气都模仿得一模一样。
李安正收起望远镜,蹲下,手按塔基一个翻身,手在塔基上借力减缓了身体下坠的速度后松开,他就稳稳地站在地面上了。
“老苏,敌骑后面还有步兵,我去掌握二团,免得他们打过了界!”说着话,李安正解开缰绳翻身上马,“赫”的一声轻喝,战马撒蹄奔出。
苏作甫一惊,叫道:“旅长!李安正!你……”
一人一马转瞬跑远,喊也无用。
……
马官桥南,俄军奉天支队指挥所。
“混蛋!”鲍罗克涅夫使劲地将手中的望远镜甩飞出去,那可怜的镜子砸在墙上反弹回来,居然完好无损。不过,中将的马靴随即就狠狠地踏了上去,俄制望远镜发出“嚓嚓”的惨叫声被踏扁了身体。施暴者仍不解气,指着指挥所里的所有人破口大骂:“一群废物!格林斯基在哪里?说!我要枪毙了他!”
哪里有人敢出声呢?倒有一个机灵的家伙立即闪身出门,谁也不能肯定他会去找中校参谋长来此挨骂。其实参谋们都很清楚,错误是中将自己犯下的!河西的中国炮火并不猛烈,如果骑兵团不是陷入堑壕和弹坑之中无法保持冲击速度的话,这次骑兵作战应该是能取得巨大成功的!可现实就是如此,那里有堑壕、有弹坑,地形条件远远比不上奉天城西边的旷野。如果中将听取参谋长格林斯基的建议……可惜骑兵团覆灭在即,已经没有如果了。
西南方向上,突然传来连续的“隆隆”声。
鲍罗克涅夫止住了喝骂,快步走出指挥所,爬上土窑子向西南方看去,浑河南岸的俄军阵地上腾起了硝烟,十里之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中将手脚冰凉地僵立当场,他为了这次进攻,已经把南线唯一的精锐步兵团调到了马官桥,只留下三个由后备营组成的杂牌团防守长达十五里的南岸阵地!可以想象,在猛烈到连主力团都无法抵挡的炮击下,这些后备营迟早都会崩溃!
“阁下,阁下……”一名军官从指挥所跑了出来,四下张望着喊叫,当他看到在土窑顶上泪流满面的中将时,竟然在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要报告什么,等他回过神来,却见中将掏出了手枪,慢慢地举到头部。他一下子清醒过来,两步猛跑后一个飞身前扑,在枪声响起的前一刻把中将从两米高的土窑顶子上扑倒在地。
枪声惊动了指挥所里的军官们,他们纷纷一涌而出,正好看见一身泥土的中将阁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报告,将军阁下,第七旅已经到达苏家屯车站,先头营距离河南防线不过十里!”
“阁下,12师大部乘火车到达辽阳,正徒步向奉天前进!”
“阁下,快下雨了,快下大雨了!”
军官们七嘴八舌地报告着,鲍罗克涅夫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脑袋从摔倒的震荡中清醒过来,理解了军官们的话意——第七旅来了,可以填防浑河南岸防线!12师快到了,反击时机将在这支部队到达时成熟起来!快下雨了,这是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雨,这一点,从老天爷的脸色中就可以看出来。
“撤退,命令攻击部队立即撤退!”
中将的话音刚落,南边不远处的天空中突然划出了一道蓝黄色的闪电,蓝得鬼魅、黄得耀眼,即便是一闪而过,也在目睹者的脑子里留下了一个深刻的烙印。“喀剌剌”一声巨响传来,天空中落下黄豆一般大小的雨滴,砸得人脸生痛,砸得干燥的土地上腾起一股股烟尘。
瓢泼大雨“哗哗”而下,密密落下的雨滴形成一根根银白色的线条,又组成一片白茫茫的雨幕,战场上的一切事物都在雨幕之中模糊起来。雨水冲刷着黑土地,雨水汇集成一道道浊流充塞着弹坑、堑壕,尚在战斗的人们也被凉凉的雨水浇灭了斗志。
昏迷过去的梁百武被雨水浇醒了,他刚刚睁开眼睛,眼睛里就落进了无数滴雨水。他只好闭上眼睛试图翻转身体,却骇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就不受自己的大脑支配。一急之下,胸中突然窜起了一股火焰,冲开他的嘴喷吐出来,形成一片小小的血幕,就像他失去知觉时看到的天幕一般。
血幕后,一个红色的身影出现了,接着,又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