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军的炮火间歇并不长,炮弹一次又一次的带着厉啸和巨大的轰隆声降临,让已经习惯了看敌人挨炮弹的步兵们苦不堪言,回头一看,炮13团还是没有丝毫的动静。
肖平怀抱着机枪的三脚架,在头顶上又一次猛烈的震动过后,摆摆头抖掉军帽上的泥土,扯开嗓门叫道:“再这么打!地皮子都要给老毛子刮去一层了!!”
新任射手有些担心地嚎叫:“班长!你说老毛子会不会摸上来啊?!”
“摸个屁!咱们的炮正等着他们呐!就老毛子炮兵的这点本事,再……”
“咣”的一声巨响,一发炮弹落在防炮洞口的不远处,激起了漫天的尘沙,在冲击波的作用下猛灌进防炮洞,肖平的话也被硬堵了回去,换成了一阵咳嗽和连续的“呸呸”声。
……
当格林斯基中校看到“决定胜负”的热气球时,这个东西还只是个兜了满肚子风,在绳索的牵扯下猛力向风吹去方向挣扎的可怜的布球。一个士兵提着一部沉重的电话机,一边放着电话线、一边倒退向一个勉强能容下两人的篮子。
“风有点大,这可不妙。”陪同中校的第七旅参谋长柯萨科夫上校轻轻地说了一声,见中校担心地向自己看来,忙笑道:“士兵们会在地面上拉着绳索,对篮子里的炮兵观察员来说,风并不会产生太过剧烈的影响。”
格林斯基并不太相信上校的话,他问道:“也就是说,炮兵观察员能够顺利地完成使命喽?”
“这个,要看上帝的安排了。”上校说着,向一个捧着炮兵罗盘的少尉军官招招手,少尉放下罗盘小跑过来向两位校官立正致礼。上校说:“勇敢的少尉,今天,你将在远东创造一个奇迹,明白吗?”
“明白!”
上校不再理会少尉,转向中校道:“这是个勇敢的年轻人,他能完成任务。只是,我们预料中的炮击却迟迟没有降临。中校,不如我们回去指挥部看看?”
格林斯基正在考虑这个问题,不置可否地看着还老实地立在那里的少尉,很客气地向他挥挥手,示意他离开,这才若有所思地“唔”一声,向上校道:“我看,问题在我们的炮兵阵地设在一个难以被中国人发现的地方。上校,你看,那道河堤遮挡住了中国人窥视的目光,而这个距离,也实在难为他们侦察人员了。哈哈!”
两名俄军校官有说有笑地向指挥部走去,却不料在他们身后大约七百米处的青纱帐里,有几双黑眼睛已经把他们和那个尚未加热的“球”看在了眼里。
阎体忠害怕不远处游动的俄军哨兵发现,把声音压得很低:“队长,这是干啥的?”
徐浩匍匐着向后退,回道:“不知道!”
两人退回青纱帐中间的空地上,此时,电台已经开启。
“龙眼,我是龙头,回答!”
徐浩抓起话筒:“龙头,我是龙眼,发现敌军后方有个新玩意儿……”说到此处,中尉发现自己无法去描述那个东西,一下卡了壳。
“我是许承瀚,我军即将对敌炮兵阵地发起炮击,你们必须严密注意南岸堤坝一线,发现异动立即报告!电台保持开机联系状态!”
“是!”徐浩这下子才想起合适的词语,忙道:“龙头,发现敌军奇怪装备,很大的球形,就像一个圆形的风筝,下面吊了个能上人的篮子。完毕!”
“保持开机通讯状态,保持监视。完毕!”
电报电话局的13师指挥部里,胡殿甲听到了异常的动静,向门口的警卫连长下令:“去看看,那边在闹腾什么?”
很快,警卫连长就回报——重迫击炮营正在转移阵地。
胡殿甲立即就火了,冲着参谋长吼叫:“我说这个许承瀚是个犟种吧?你还不信!哼!阳奉阴违!参谋长,跟我去炮指!”
炮指,许承瀚看着手里的怀表,对着话筒下令:“打!”
36门75管退山炮一齐发出怒吼,阵地上掀起一片尘烟。胡殿甲、吴铎冲进炮指,怒发冲冠的胡殿甲正要咆哮,却被参谋长拉了一把,只听吴铎高声令道:“停止炮击!立即—停止—炮击!”
“你……”少将师长对他的参谋长怒目而视。
吴铎急忙解释:“师长,许团长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您是师长,我是参谋长,我们是上级,上级的责任不是要干预下级执行命令的细节,只是提出战役要求并指导下级执行!您听,榴弹炮没有响,山炮已经停了,重迫击炮转移了……”
“叮铃铃……”炮指的外线电话突然响起,一名参谋接了电话,然后大声道:“报告!78团前沿发现敌军阵地后方上空有个东西!”
电台操纵员同时报告:“炮眼报告,敌军奇怪装备已经带人升空,疑似炮兵观察员!”
胡殿甲瞪大了双眼,半晌才回过神来冲向观察口举起望远镜,只见南岸上空出现了一个拳头大的圆形物体,下方还吊着一个小黑点。吴铎反应过来,冲着炮团那些有些手足无措的军官们吼道:“命令,山炮营立即转移!”
许承瀚一脸的沮丧,立正回答:“已经命令转移,但是,炮带不走了。”
胡殿甲顿足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