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游阳犟劲上来,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副死也不听的模样,反正你说我的我做我的,席冲真是恨不得抽他一巴掌。不知道是不是席冲的错觉,他总觉得跟一年前相比,游阳活泼了许多,也不听话了许多,不再是乖巧的模样。也可能是暑假两个月一直待在一起,让游阳跟他熟悉了不少,所以暴露了真面目。要不是看游阳的脸禁不住自己的力气,打一巴掌估计半张脸能肿得比山还高,席冲早揍他了。村子里没有哪家的弟弟妹妹不挨揍,被揍得趴在玉米地里用风干的苞米杆抽屁股的都有。游阳生对了地方,遇到了对他下不去手的席冲。不过即便如此,席冲依旧被游阳气得晕头,独自快步走在前面。马路上没什么人。游阳蹦蹦跶跶跟在后面,走两步蹦一步,蹦完还要问:“哥,你走那么快干什么?”他小跑到席冲身边,不要脸地说:“走慢点呀,我要跟不上了。”席冲不看他,怕自己忍不住动手。他是真的没有法子,游阳太能闹腾。闹得连项维冬都忍不了,出门前朝他们发了火,怒视席冲:“你就不能带他去吗?”就这样,游阳还有脸跟着点头:“是啊,哥你就不能带我去吗?”“闹闹闹,天天闹!连电视都听不见声了,你们俩赶紧给我滚!”项维冬愤而摔上门。游阳无辜地瞪着圆圆大眼珠,眨了眨眼睛,歪头去看席冲,对席冲甜甜一笑。是长着一张天使面孔的恶童。到了烧烤店,所有人确实都很喜欢游阳,他长得好看,乖,嘴甜,不碍事还勤快,谁会不喜欢。甚至老板经常说很想生个游阳这样的儿子,他现在年芳二十六,因面相崎岖,所以从未谈过恋爱,但依旧有想成家、一年抱俩三年抱三的美好愿景。每次席冲听到他说这话,都会默默想生吧,生十个出来,看能不能气死你。“这里差不多了,你去后厨帮帮小瑶她们吧。”老板翻了翻小票,对席冲说。席冲点头,脱掉被烤的发黑的手套,转身走向厨房。穿过店内,他看到游阳搬了个高凳坐在前台,表情一板一眼,像个小老板,认真核对每一桌结账的金额。他手边有瓶喝剩一半的汽水,应该是老板给的。游阳就是有这样的优待,不论去哪里,不用开口要,就能得到各种各样的小零食。席冲放下心来,掀开帘子走进后厨。洪瑶正在切茄子,听到声音,头也不回地说:“小冲?帮我把盆拿过来。”把架子上的盆放在她手边,席冲环视了一圈:“瑶姐,现在缺什么?”“也不缺什么了,你洗点金针菇,然后把池子里盘子刷了吧。”洪瑶比席冲大不了几岁,不到二十的年纪,但已经在烧烤店干了一年多了,是名副其实的老员工。金针菇用水冲一冲就行,席冲把一盆金针菇洗完,顺便拿拿铁签全穿好,才挽起袖子去刷盘子。打开水龙头,他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吵闹声。这在烧烤店很正常,尤其到半夜,都是一群大老爷们来喝酒,喝上头了发生点口角,或者动起手来不算少见。店内除了洪瑶其他都是男员工,有点苗头就会立即上前劝架,实在劝不动,就退后让他们打,打完挨个数破损的桌椅板凳,再问他们要钱。江湖规矩,谁打赢了谁给钱。也有态度嚣张不给钱的,这个时候老板就会极其愤怒,拿着烧得通红的铁夹子站在门口,不怒自威,说你知道我大哥是谁吗?信不信我让你连这条街都出不去?闹事的人看老板长相坎坷,实在很像黑社会,又见他气场不凡,一言不合就会用铁夹子在自己身上烙下红印,往往立刻退缩,老实掏钱。然而老板的大哥正是隔一条街的面馆老板,对自己威名在外的事毫不知情,大半夜只会在家中搂着媳妇睡大觉。虽是如此,席冲还是关了水龙头,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游阳平时精得像鬼一样,有事第一个跑,肯定不会傻傻凑上前,可席冲还是得看一眼才能安心。这一看,就出了大事。店内的嚷闹鼓噪源自最中间的桌子的两拨人,而游阳正摔倒在桌旁的地面上,小小的脸上全是惊慌。从争吵的话语中能听出来起因,大概是中间这桌客人让服务员上酒,员工恰巧都在店外收拾桌子,老板也在烤串,就轮到了游阳给他们端酒。但上完酒,这桌人起了兴致,拉着游阳不让他走,非要让他跟他们几个喝一杯。游阳从没喝过酒,几次想溜走都没成功,最后在客人不知真生气假生气地说了‘你这小孩是不是不给我面子?’后,还是接过了酒杯。他皱着脸,浅浅抿了一口酒,但客人不满意,让他全喝了。那人膀大腰圆,满身酒气,面相凶恶,扯着嗓子让他快点喝。游阳只好闭眼喝了,然后果不其然被辣到,呛得满脸通红咳嗽不止,逗得那人开怀大笑,夸他酒量不错,又倒了一杯酒逼他继续喝。旁边有客人看不下去,过来争论,没成想就吵了起来,两拨人你骂我我骂你,下一刻就要动手。游阳有点害怕,站在中间想劝架,被让他喝酒的人随手一推倒在了地上。这时店员和老板都闻声进来,老板快步扶起游阳,让他躲到后面,然后好言好语去劝架。“我X你大爷,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长得像头猪一样,下三滥才会专挑小孩欺负。有本事你跟我喝,看老子不喝死你!”旁桌的客人也喝多了,指着劝酒的男人鼻子骂。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