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揪着自己满头卷毛,眼圈通红,大颗泪珠往下砸,哽咽着说:“好,好丑……”“不丑,”席冲安抚他,“跟小白多像啊。”“可,可是小白是羊,我是人啊……”看着眼泪止不住的游阳,席冲也头痛,认真说:“好看,真的。”他用手机给游阳拍了张照片,说:“不信我把照片发给冬哥。”项维冬的信息很快回复过来。-多漂亮的头发啊,真喜庆。席冲把手机屏幕转过去,游阳不确定地看了好几遍,又转过身在理发店的玻璃反光中看自己的新发型,终于堪堪止住泪,决定不去起诉这家理发店和理发师了。下一条项维冬的信息他没看到。-跟被炮仗点了一样。回到家,晚上莫名其妙所有人都来了,进门见到游阳,开口都是夸他新发型漂亮。等夸完,他们起了桌搓麻将,嚷嚷着谁输了一会儿去买夜宵。游阳自己跑到卫生间,歪头照了照镜子,觉得好像是挺好看的。晚上躺进被窝,他脸上有了笑意,搂着席冲的胳膊,对他说:“是有点像小白呢,以后我就是小黑。”“好的,小黑。”席冲亲亲小黑的小卷毛,抱着他入睡了。第二天游阳是哭着鼻子从公司回来的。“又怎么了?”席冲几乎无力。游阳忍了一天的眼泪,此刻根本止不住,委屈到好像要死掉了,抽噎着跟席冲控诉:“他们今天见了我都笑,还说我像泰迪狗!”他好不容易才在公司树立的威严,是真的好不容易,每天板着脸对游阳来说是件很很累的事,可全在今天毁掉了。就连公司楼下的保安大爷见了他都一乐,嘲笑他:“你怎么烫了个小狗头?”不仅如此,刚刚下班回来,游阳在小区门口碰到了隔壁的三楼的闫阿姨,顿时面面相觑,不为其他,只因他们俩的发型一模一样。闫阿姨高兴地问他这是在哪儿烫的,真时髦,和她一样,还问他花了多少钱。不问没事,问了游阳的泪珠瞬间掉下来,他竟然还多花了一百块钱!席冲一直在笑,摸摸游阳哭得可怜的脸蛋,说:“可是我喜欢。”游阳抬起红通通的眼睛,不相信地问:“真,真的吗?”“真的,”席冲说,“我觉得好看。”好像也没那么难过了。游阳眨眨眼,收住了眼泪,有点害羞地“哦”了一声。因为席冲说喜欢,游阳就再也没有觉得自己的头发不好看了,甚至在卷毛变长了一点后,又去重新烫了一头更卷的小卷毛。冬天他穿着白色毛衣,坐在废品站的院子里烤火,怀里抱着又重了好几斤的小白,低头警告它:“不许再吃我的头发,那不是草。”他身上的毛衣是高昔青织的,年前高昔青问了他们几人的尺寸,特地邮寄了四套毛衣,除了小白是红色的,他们三人统一都是白色毛衣,今天一起床就全换上了,他还特地拍了张全家福,让席冲发给高昔青看。项维冬在屋檐下指示席冲挂灯笼,口中说着“左一点”“不对,右一点”“有点歪了,正一正”“再往下一点呢”“好像得往上一点”,直到席冲脸色变黑,他才连忙比了个手势:“OKOK,很完美。”挂完灯笼,项维冬一扭头,吆喝院子里的游阳:“猪蹄弄好了吗?”游阳这才想起来自己不是在这里烤火的,而是要把猪皮上的猪毛烧干净。他连忙用树枝在火堆里扒了扒,把猪蹄挑出来。好在除了皮有些发黑以外,并没有烧焦。戴上厚手套,他两手捧着猪蹄小跑着去给项维冬看。获得项维冬肯定,用刀背把猪皮上的焦黑刮一刮,再清洗几遍,就下锅了。游阳搬了个小板凳,低头认真捏饺子,不一会儿就捏出一排大小一致的胖饺子。项维冬打开锅盖,尝了口猪蹄的汤,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说:“再炖一个小时就可以了。”“哦,春晚是不是开始了啊?”游阳手上都是面粉,示意席冲去开电视,“快看看。”席冲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正好赶上开场。他坐在游阳旁边,把游阳有点掉下去袖子重新挽上去,问他:“饺子什么馅的?”身为猪的狂热信徒,游阳骄傲地回答:“猪肉白菜的!”用的五花肉还是他早上特意去市场挑的,肥瘦比四:六,包成饺子咬下去会爆汁,能把人香迷糊了。席冲无聊,伸手去戳包好的饺子,在原本圆滑的面皮上留下一个个坑。游阳打开他的手,递给他一张面皮:“你玩这个。”随手捏了几下面皮,席冲想捏出一个应景的元宝,但没成功。随后又想捏只羊出来,还是失败。他把面团放在掌心攥成一团,放在桌上,一个篮球就完成了。电视虽然打开了,但谁也没功夫看,因为小白不知怎么溜了进来。它穿着新毛衣,用羊绒织的,大概是想让它感受到如同家人一般的温暖。头顶别了个花朵发卡,是丁璐来废品站时送给它的礼物。不过就算打扮得漂漂亮亮,也掩盖不了它此时想要偷吃桌上花生米的罪行。游阳最先发现,怕它把桌子踩翻了,连忙起身去捉它。小白惊慌失措,躲在了项维冬身后。可项维冬不惯着它,举着锅铲说:“正好把你也一起炖了。”小白只好再次逃跑,这次运气更差劲,竟然撞在了席冲的小腿上。席冲歪头看了眼它,小白立刻浑身僵硬,在心中想着完了完了,今天晚上就是它的死期,它将和它二姨舅舅的小儿子一个下场,变成一盘热腾腾的孜然烤全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