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狙击排(本章免费)
回到营地后,牧良逢和猛子被编入团直属单位警卫排,牧良逢这才知道自己这个二四团的一些情况,娘家是赫赫有名的国军第四军,正牌的中央军,隶属于第九战区。自己这个团是刚刚从省城开过来换防的,任务是在一个叫青嘴岭的地方阻击日军进攻省城长沙。他所在的警卫排一共四十七个人,属于加强排,里面的战士大多数都是些身经百战的老兵,再加上清一色的美式装备,并配备了三挺芬兰的m26轻机枪,火力几乎相当于杂牌部队的一个连。排长是二十七岁的山东人李天佑,排副是二十四岁的小东北。
吃完晚饭后,张团长紧急集合警卫排,宣布了一项决定:“兄弟们,小鬼子的枪法大家都是知道的,尤其是他们的狙击手对我们构成很大的威胁,这次,我从警卫班里抽调出七个人,还从下面的部队抽来十个人组成了一个狙击排,由王大川也就是猛子担任排长,牧良逢因为杀敌有功,枪法好,所以这次破格提拔为中士排副,当然这些都是师长的意思。大家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警卫排这些老兵大多数已经见识过牧良逢神奇的枪法了,都心服口服没有异议。
“现在战事吃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说[无][错]m.不定明天就要调我们上去了。湘北地处丘陵,我们要在这里阻击小鬼子,没有过硬的枪法可不行啊!正是出于这层考虑,师长才决定在全师每个团都配备了狙击排。你们狙击排从现在起,就要抓紧训练和队友之间的磨合。由王大川负责战术和平时管理,牧良逢提供枪法指导,都听明白了?”
“明白了!”
张团长很满意地点点头,挥挥手,几个士兵抬出两个木箱,里面是些全新的军装和武器装备,军装人手两套,一套平时穿的夏常服,一套是作战服。猛子和牧良逢分到两套蓝灰色军官服和一套灰色的作战服。牧良逢正式穿上了军装,一下子显得精神焕发,英气逼人。
其他的物资装备还有武装包、军用背包、作战皮靴、军用匕首一把、涂抹上煤焦油的钢盔一顶、手雷三枚、步枪子弹一百发、手枪子弹二十发。老蒋的中央军,待遇就是不一样,比牧良逢在风铃渡镇看到的那些不修边幅、衣着邋遢、装备落后的溃兵散勇不知要强了多少倍。
“我不会让你们上第一线去与鬼子拼刺刀,你们可以在战场自由运动歼敌,但有个前提,就是每颗子弹都要给鬼子致命的打击。”
“是!”
解散后,张团长让牧良逢留下,给他单独训话,他把上次收缴的牧良逢的手枪还给他:“可以告诉我这把枪是怎么来的吗?”
“报告团座,是一位美军飞行员送给我的。”牧良逢悟性好,学东西快,刚刚穿上一身军装兴奋不已,立即学着别的士兵向长官敬个军礼“汇报”起来。
张团长很满意他的这个军礼,对着他笑了笑说:“你小子是块可造之材,不过这军礼还不太标准,今后有时间部队修整了你得好好补上这课,明白吗?”
“是!”
“给我说说这手枪和美国佬的事。”张团长饶有兴趣地点燃一根烟蹲了下来。
牧良逢就把救美国飞行员约翰少尉的事情告诉了他。
“好样的小子,美国佬现在是我们的朋友,你做得对,只是你那把枪的子弹不好弄啊!这种手枪在我们师极少,配备的子弹就更少了。”
牧良逢一听有点失望:“一把好枪,可惜只有两三颗子弹了。”
张团长哈哈大笑,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捧出一把子弹和一个勃郎宁手枪的专用皮套递给他:“我是想了不少办法才给你弄到这二十颗子弹和这个手枪套的,你小子要给我争口气,好好打,打出我们中国军人的威风来。”
牧良逢大喜过望,连忙向团长道谢。
“还有一个事我要给你说一下。”张团长拍拍他的肩膀,“今后一定要多虚心向猛子学习,他的实战经验非常丰富。”
牧良逢有点违心地点点头,算是看在团长的面子上答应了。
“人家猛子是前年从中央教导队挑出来的三百名优秀射手之一,受过德国佬专门的狙击训练,一场武汉保卫战,他一个人就干死了二十七个鬼子,其中还有一个少佐。像他这样的,我们师只有两个,另一个前不久死在汉口了。”
牧良逢一听,这才觉得自己太小家气了,心里便生出些愧意。
“那个兄弟是怎么死的?”
张团长神情黯然:“那兄弟好样的,一个人干死了十一个鬼子,后来鬼子实在没招了,动用炮火覆盖。”
“真是好样的!”牧良逢内心一阵激荡。
二四团就驻扎在离前线不到二十公里的一大片小山包上面。山上树木不多,也没有灌木丛,成群的国军兄弟正在光秃秃的山头埋头修筑工事。站在这个地方依稀可以听到前方的枪炮声,不时还可以看到成批的军民抬着伤员从前线回来。
团部设在山下面一个无人的小村庄里。从团部回来的牧良逢正碰上吴连长在挖战壕,吴连长看着他穿着新军装,背着个军用大背包,身上的枪长的是长的,短的是短的,神气活现,就逗他说:“兄弟们都起立,向牧排长敬礼!”
几个他手下的兵油子就嘻嘻哈哈起立,“长官好!”
牧良逢没生气,他觉得这个有时油嘴滑舌的吴连长没那么讨厌了。
“吴连长,我问你一个事。”
“你说。”
“国军第九十三师上校副旅长唐松山真在武汉被打死了?”
“这个我不太清楚,得问广西佬。广西佬广西佬,牧排长问你话。”
那个叫广西佬的兵油子说:“是真的,还是三营的弟兄帮收的尸,后来过来一辆军车拉走了,唐副旅长全身都被打烂了,没有一块完整的肉,好在脸上没中枪,所以有人认得他。”
牧良逢心里有些难过,如果广西佬说的是真话,那柳烟就成****了,没有靠山的女人在这样的乱世里生存,可以想象有多困难。
在心里,他觉得和柳烟有一种很强的亲切感,第一次看到她,他就觉得她好像是自己的姐姐一样。
一想起这些,他心里的怒火又上来了,“明知是长官遗孀,还欺侮人家。”
那广西佬笑嘻嘻地说:“这年头有几句真话,就像我们的上司们,一会儿咬着牙说要与日军决一死战,一会儿又说要和谈。唉!我们反正是多活一天就偷着乐一天,管他什么官太太呢!”
吴连长瞪他一眼,对牧良逢说:“牧排长,我们那天是多喝了两杯,并不是有意想冒犯长官的遗孀,大家都是打鬼子的难兄难弟,我们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吴连长打心眼里佩服眼前这个刚穿上军装的小子,尽管自己的军衔比他高,资格也比他老。
“排副排副。”有人在不远处喊他。
回过头一看,是狙击排的一个兄弟。
“排副,排长让你过去。”
牧良逢背着东西过去了。猛子正板着脸,面无表情地站在山坡边上的一顶帐篷里,里面横七竖八打了好几张地铺。
“那个新来的,你今后就睡那张花被子的铺。”他冷冷地瞄了牧良逢一眼说。
牧良逢心里敬佩他,也不与他计较了,就进了帐篷,几个手下的弟兄过来帮他取下军用背包和枪。
安置好自己后,牧良逢从里面出来喊了猛子一声:“排长。”
猛子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这个枪法令自己也内心惊叹的小子居然主动上来打招呼,但是他还是故意板着脸问道:“什么事?”
“给我讲讲打鬼子的事。”
猛子的脸色好了很多,这个小子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傲气。一看人家主动找自己修好,也就聊开了,一个排的兄弟们一听讲打鬼子都围了上来。
猛子看听众不少,大家都很捧场,兴致一下子就来了,这个比牧良逢大了几岁的老兵原本板着的脸也放了下来,还主动给大家每人发了一根烟。
说着说着猛子也就眉飞色舞起来,索性拿出枪来比划,一个排的弟兄也都拿起枪跟着他演练,到底是受过德国佬专业训练的狙击手,说法不但专业而且通俗易懂,大家都大开眼界,长了不少见识。坐在这里的十二个人,人人枪法都不差,缺少的就是一些专业的战术运用和实战经验。猛子正好给大家补了这一课,牧良逢听他讲了几个小时,受益匪浅。相比起约翰以前讲的一些理论,排长猛子显得专业多了。
“兄弟们,我们在战场上最主要的目标是什么?”猛子讲完这句话后停了下来,一个排里的兄弟立即递上一个水壶。
猛子喝了一口水后,看看排里的兄弟们。
“当然是杀人,杀得越多越好。”一个兄弟抢答。
猛子摇摇头,说:“不对。”又看看牧良逢,牧良逢也摇摇头。
“真正的狙击手,主要的任务应该是射杀敌方指挥官、机枪手、通讯兵这类有价值的目标,从而起到打乱敌军部署、威慑敌军的作用。这才是我们干的活儿。”
“现在的鬼子越来越狡猾,指挥官这类的重要目标有时也学会了伪装身份,所以我们得根据战场环境做出判断。另外,狙击手第一条,就是一定得先保护好自己。保护是一种很高的技艺……”
牧良逢这下更服气了,他以前认为,神枪手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尽力最大数量地射杀对方的有生力量。
从军的第一天,牧良逢就喜欢上了这种生活,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摆弄各种枪支,生活在枪炮声里让他觉得内心宁静,尽管他有些想爷爷,偶尔也会想起柳烟——那个总让他误以为自己有个姐姐的漂亮****。
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前线运来的伤员越来越多,可以看得出来战斗的惨烈。牧良逢抱着他的枪坐在山包中间的小马路上,不时有三五成群的人们经过他的身边,轻伤员相互搀扶着,重伤员或是被老百姓的手推车拉着,或是被士兵们抬着,一个个都面无表情地赶着路。
“操你姥姥的小鬼子,枪法这么烂,你要么就打死老子咯,偏偏差那么一点,让老子活受罪。”
牧良逢听到后面传来了叫骂声,站起身来,原来是两个老百姓推着一辆独轮车过来了,上面坐着一位头上包了一层纱布的国军兄弟,一个身穿白外套的老军医和一个漂亮的小****正跟在车子后面安慰他。
牧良逢忙从身上摸出一根烟来,这是排长给他的,他不会抽就留着送人。
“兄弟,要不要来根烟。”
那伤兵哼了一下:“有烟就来一根,兄弟麻烦你帮我点着。”
那护士立即跑上前来制止:“不准给他抽烟。”
那伤兵哼哼着说:“好妹妹,你就让我抽一根烟,我痛得实在受不了。”
老军医叹了一口气:“小王,让他抽一口吧!”
牧良逢这才给伤兵点着烟,“兄弟,你是好样的。”
那伤兵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可能是真累了,也可能是牧良逢的赞扬让他暂时忘记了伤痛。终于没再叫骂了,他握住牧良逢的一只手说:“谢谢。”
“好好养伤,好了再一起上去打他狗娘养的小鬼子。”
伤兵轻轻地点点头,小独轮车把他拉走了。
牧良逢拦住军医,“大夫,这位兄弟头部中枪了?”
老军医叹息了一声:“子弹从他的左眼打进去,眼球都打成了水,怕是活不过明天了。”说着摇头晃脑跟着车子走了。
那位漂亮的小****瞪了他一眼,好像还在为他给伤兵抽烟生气。这女护士十八九岁的年纪,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泛着红晕,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但是,她马上就看到了他背上的那支枪。
“你是狙击手?”
牧良逢点点头。
那护士一听他是个狙击手,就来了兴趣,“你是哪个部队的?我三哥也是狙击手。”
“我是二四团的,你三哥是哪个部队的?”
“啊!”那护士惊喜地叫了起来,“我三哥也是二四团的,他叫王大川,绰号叫猛子。”
牧良逢没想到居然碰到了排长的妹妹,嘿嘿乐了,“你哥是我排长。”
“你不也是个军官吗?”护士看看他身上穿的军装。
“我是副的。”牧良逢脸有点红了,他被这个小****盯着看,有些不好意思了,“要不要去看看你三哥,我给你带路。”
“谁稀罕你带路,我一有时间就去看我哥的。”那护士哼了一下。
“小王快点,还要去师部医院呢!”那走在前面的老军医回过头来喊。
“来啦!”王护士应了一声,“你回去告诉我哥一声,就说今天看到我了,让他放心。”
牧良逢答应了一声。他看着那个小****一路小跑追前面的人去了,不禁有些走神。
“对了,傻子,你叫什么名字?”那护士又回过头来问。
“我叫牧良逢。”
“我叫王小田。”那个护士发出的银铃般的笑声,在山间回荡。已经是第八天了。过去的一个星期里,猛子和牧良逢他们没闲着,大部分时间都在训练,张团长没让他们狙击排修团里的工事,已经是格外照顾了。
第八天的时候,大部队开始往后撤了,第九战区长官部一声令下,十余万国军退回到离省城仅一百公里不到的地方,准备构筑第二道防线,节节抗击日军。国军士兵们人山人海地往后涌来,挤满了整个山间的马路,汽车、军马还有坦克在马路上川流不息,场面混乱不堪。
二四团所在的师和其他几个兄弟部队原地不动,拉起一条几十公里的防线,他们要在这里用枪炮迎接日军的到来。
刚刚在阵地上吃过早餐,张团长就在阵前动员:“兄弟们,日军的先头部队最迟在下午两点左右就会赶到这里,他们已经在前面和我们的兄弟部队打了十多天了,又是长途跋涉,属于劳师袭远,我们是养精蓄锐,以逸待劳,大家都给我拿出点精神来,狠狠地痛揍小鬼子,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贪生怕死和临阵脱逃是军人的耻辱,如犯以上两条者,一律就地处决,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全团的声音都吼了起来,气吞山河。
训完话,张团长带着警卫排长李天佑来到狙击排,他看了看眼前这群即将成为敌人噩梦的小伙子们,什么都没说,丢下两条卷烟就匆匆地上了阵地。
李天佑欲言又止,跟着张团长走了。
猛子将狙击排集合起来,说道:“兄弟们,该到咱们上阵了,大家有什么好的建议都说说。”
没人说话。猛子看了看牧良逢,说:“良逢你说说。”
牧良逢想了想,说:“你们跟我来。”
狙击排十一个人都跟着他跑了下来,阵地山坡下的对面是一条宽达七百米的开阔地,原本这是一片玉米地,因为战斗环境需要,二四团赔偿给当地农民一些损失,将这一片玉米全部砍掉了,现在工兵连的兄弟正在等待最后一批后撤的国军通过,准备在这一带布设地雷。在这边开阔地对面又是一片密林,中间不时还有一些天生的小石头山,周围的树木和石山相互倚靠,到处都是齐腰的荆棘和灌木丛。
他们来到这片石山里,牧良逢找到一块只有一米多高的大石头,说道:“我就想趴在这个位置,你们觉得怎么样?”
猛子一看这个位置,马上说:“不行,太危险了。万一鬼子的步兵经过这里,发现你怎么办?就算不被日军发现,也有可能被自己人误伤。”
牧良逢说:“排长,你趴在我这个位置上再仔细看看,我前天就特意到这里转了一下午,才找到这个地方的。”
猛子将信将疑地趴在这块大石头下面,立即被他的眼光折服了。这是一块v字型的巨石,人正好趴在v字的中间,从后面看根本发现不了这里的人,这里偏离主战场,一般的炮火根本不会打击这里,就算是一般的炮火直接命中,一时也难以撼动它,人趴在这下面还是很安全的,更主要的是这里视界开阔,从这里望去,整片开阔地甚至是开阔地两边的一千五百米之内的所有目标都可看得清清楚楚。
这里,无疑是一处绝佳的狙击位置。
“我们的常规武器打不到这个位置,而这里到处是石头和荆棘,敌人的坦克和步兵根本不会从这里来。”牧良逢分析了一下,“排长,到底行不行啊?”
猛子沉默了片刻,说道:“太冒险了点,这样吧,你跟小伍一个组,你们两个人潜伏在这里。”接着他又进行了其他的布置,“我们团的防区一共有四个山头,每个山头主阵地留两个人,我带另一个人潜伏在半山腰那片菜地里。”
说完他看了看大家,见没什么意见就继续命令道:“每人带三天的水和口粮,步枪子弹一百发,手枪子弹二十发,手雷三枚。大家行动吧!”
牧良逢所有的家当早就全部背在身上了,他把背包放下来,开始布置伪装,小伍说了声:“排副,我马上就来啊!”说完跟着兄弟们走了。
牧良逢提醒他,“你小心点啊,一会儿那里就要变成雷区了。”
猛子走了几步又跑了回来,“一个德国教官给我说过一句话,他说一个狙击手要有涉险攻击的主动精神,可是我们的部队越来越缺少这种精神了。”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良逢,如果万一我挂了的话,请帮我一个忙。”
“别说傻话。”牧良逢嘿嘿笑着说。
“如果我真的挂了,你一定不能告诉我妹妹,只说我被调到别的部队去了。”
牧良逢沉默了一会儿,“排长,我记下了。”
“如果可以的话……”猛子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如果可以的话,帮我照顾一下我妹妹。拜托兄弟了。”说完转身就走。
牧良逢在后面故作轻松地哈哈大笑道:“排长,万一我挂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也不要把这消息告诉我爷爷。我家没别人,就剩我爷爷了。”
猛子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狠狠地说:“再瞎说我抽你,记得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好好活着。”
没多久,伪装就布置好了,牧良逢趴在石头的夹缝里,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是一堆草,与周围的环境没有什么两样。更妙的是,那块石头的顶部还凸出一大截,挡住了他的身形,就算下大雨也不怕被淋湿。
他拿出了一支烟,但是没有点,虽然自己不抽烟,但对于沉闷的伏击过程来说,抽烟有时候确实有提神的作用。但约翰和猛子都给他说过,作为一个狙击手,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有可能是致命的。鬼子还有几个小时就要来了,他拿起那根烟闻了一下。他的背包里还有两包烟和两盒火柴,都是排长给他的。
外面的草丛传来了一声细微的响动,一个人,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一堆会走路的草,“那堆草”轻手轻脚地走到他的跟前东张西望。
“排副,排副,你在哪儿?”“那堆草”轻轻地喊。
牧良逢听声音就知道是小伍,小伍二十一岁,是湖南邵阳兵,算起来还是自己的老乡。枪法在排里不算出众,但是敏捷机灵,说话幽默风趣,人缘相当不错。
“喊什么,我就趴在你脚下。”
小伍这才发现脚下前方不远处就趴着他的排副,于是笑呵呵地也跟着趴在他的旁边,两个人刚好挤在石头缝里。
这是初秋的湘北,天气已经非常凉爽,牧良逢闭上了眼睛,他似乎听到了鬼子的战车正轰轰隆隆地向这边开来。他们一动不动地趴在石头下面,此时此刻,他们就是一堆草。
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撕碎了空气。
鬼子的90式速射炮、1式速射炮、94式90毫米轻迫击炮和国军炮营的75毫米山炮、82毫米迫击炮正在激烈地对射。
大地在颤抖着。
震耳欲聋的炮击过后,鬼子的坦克出现了,一共十一辆,最近的离牧良逢与小伍潜伏的地方只有三百多米。像蚂蚁一样的鬼子步兵跟在坦克的后面,浩浩荡荡地跟在坦克后面冲向对面的国军阵地——他们正在进入雷区。
小伍贪婪地对牧良逢说:“排副,我们要发财了。”说着枪口瞄向了那一片黑压压的鬼子步兵。牧良逢却阻止住他:“发你个头啊!现在不能开枪。”
“为什么?”小伍很是不满,“这可都是到了咱们嘴边的肥肉。”
“你看看咱们的阵地,枪声都停了。”
二四团的阵地上,除了炮营还在开火外,其他的几处阵地没有发出一声枪响。
小伍还是不解。
“现在鬼子还在我们阵地火力的有限射程之外,如果我们现在开火,有经验的小鬼子立即就会发现我们躲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鬼子的坦克掩护着步兵终于进入了开阔地,一颗地雷被引爆了,只见一辆坦克震颤了一下,差点被强大的爆炸力掀翻,履带也应声断裂,在它屁股后面跟着的几个小鬼子步兵更是倒霉,被炸弹炸得飞出老高,成了碎肉。
紧接着又有几颗地雷被引爆,与此同时,国军的阵地终于开火了,dp28轻机枪、zb26轻机枪以及马克沁重机枪吐出一道道仇恨的火舌,一时间枪声震耳欲聋,各类长短枪也一齐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