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头脑被迅速调动起来。一份生石灰,一份半纯碱,七份半石英石,我记得大概就是这个配料比例吧?重要的是溶化原料时的温度,只要达到那个温度,就可以烧制出真正的玻璃。
玻璃可以做东西太多了,不说别的,光是做镜子,那就有多大的市场啊!铜镜制作不仅费工费时,而且性能造价上根本没办法和玻璃镜比。更不用说各式各样的玻璃器皿了,无论高档市场或是低档市场,玻璃制品都大有可为。
我已经可以兴奋地预见到,这些玻璃产品将进入到大宋朝的每家每户。我不禁笑出声来。
有了目标就好办事,第二天匆匆吃过早点,我就带着江越四下忙开了。
在江大伯的帮助下,在城外购买了一处小型的瓷窑作为生产基地,连带着雇用了一批窑工。然后命江越出去按照我给的原料配方去采购原料,这小伙子人机灵,办事认真,跟着江大伯做过行商生意,做这样的差事不在话下。
而我则指挥人改造炉窑,要提高炉膛温度,密封性要好,鼓风机要够大,燃料也不能用木材,只能用焦炭。工人很是奇怪,怎么东家不是要烧瓷器,好像是要炼铁呢,怎么买来的都是些冶炼设备?
同时我还委托江大伯在城内帮我寻找适合的铺面,要在内城黄金地段,门面还不能太小,怎么说也是我在开封城开的第一家店面,要有气魄。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正焦急的等待着从炉窑里出来的第一锅玻璃液体。
虽然有经验的老窑工一眼就可以看出炉膛的温度来,但是因为谁也没有烧制过玻璃,也只能一步一步地试验了。首先把温度加到超过烧制琉璃的温度以上,然后再慢慢加上去,分为好些个等级,每加一级就要看看成果,作出判断。
前几次烧出来的还只能称为琉璃,我倒是不急,早就预料到有这样的情况了。我要炉工再一次提高炉膛温度,心想这一次应该差不多了,可惜没有计量温度的工具,只能够看火焰的颜色来辨别。
当那锅通红的液体从炉中取出,我心脏止不住狂跳,看来就是它了。
我用细铁管蘸取了一些液体,轻轻地往管子中吹气,渐渐的,一个圆肚长颈的玻璃瓶出现在铁管末端。虽然非常粗糙,圆不成圆,直不成直,可这毕竟是第一个玻璃器皿啊。
“记下来,”我对着一旁惊奇万分的江越说道:“今天是个大日子,我端木秀的商业王朝从这里开始!”
接下来就不用说了,我把刚才做的步骤记录下来,让工人按步骤熟悉制作过程,为大规模生产做准备。生产过程中大的技术问题我知道怎么解决,而有些小的技术操作,倒是那些工匠们合计着解决的。当然咯,原料配置和温度控制是商业秘密,那可不能随随便便让外人知道的。
吹玻璃的功夫我自然不行,手下一批工人连见都没有见过,都是希奇事情。不过我把原理方法教给他们以后,很快的,经过摸索试验,合格的玻璃产品就制作出来了。等到光洁平薄的玻璃板制作出来,背面用银酸还原反应的办法镀上银膜,再刷上漆层,装上在各处铜铁铺、金垠铺定制的各种镜架,有铜制的、有银制的架子还有金制的高级镜架,仔细抛光,就成了开封城里最时髦的产品。为了试制这些产品,自我以下,几乎所有的人分作两班,不停歇地推敲讨论、试验制作。连续几个通宵夜战,个个人眼睛都熬得和兔子似的。
再过了几天,工人们的熟练程度越来越高,已经能够可以烧制出非常精美的玻璃器具来。普通玻璃器具的烧制技术已经完全成熟,接着又开始试制更加精美复杂的玻璃制品。
这些天我都忙于生产准备,铺面的整修装饰,人员的雇用训练,忙得不可开交啊。
吕周只过来陪我喝了一回酒,他是典型的文人作风,书酒琴棋逍遥自在,对我的这些商业活动不感兴趣。
我端着酒杯,对别的话题丝毫不感兴趣,老是不停的询问有关叶筠妍的情况。吕周回答了几句,看到我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道:“想不到端木兄竟然这般痴情,做小弟的实在是佩服得紧。看起来,我是不得不把这件事情告诉给端木兄了。”
“什么事情?”我问道。吕周笑道:“叶小姐六日后在她的‘拾翠园’召开酒宴,小弟不才,得了一份请帖。”我不由得面露羡慕的神色,说道:“那真是恭喜方衍兄了,只可惜……”话未说完又沮丧起来。
吕周笑着从袖中取出一张帖子,放到我面前桌上说道:“莫非端木兄不想去?”我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一把将帖子抓起来,盯着上面的字样,脱口道:“叶小姐竟然也邀请了我?”
“那是自然,难不成我还会做个假的来蒙骗端木兄?”吕周颇为得意地说道:“我传你个秘诀,要吸引住叶小姐的目光,过几日在叶小姐举办的酒宴上就要有不俗的表现。”
在他的介绍下,我才知道云阳伯这样的上流社会经常举办这样的酒宴,因为宴上邀请的都是士绅名流,所以寻常士子要出名的话,在这样的聚会上展露头角是很重要的。云阳伯自己倒是很少出面,而叶筠妍并非寻常闭门不出的大家闺秀,不仅亲自操持打理家业,在开封文人士子中口碑也极佳,很多时候是由她来代替父亲招待客人。
我只有苦笑,宋代文风极重,人们在平常交往中都喜欢填词写诗。吕周他们这帮人就是如此,不过他们知道我来自海外的身份,也就对我不通文墨表示理解了。
在聚会上所谓展露头角,就是要在文学才华上让人注目。而我这个来自现代社会的人,能读懂几篇古文就很不错了,哪里谈得上什么吟诗做赋呢?不丢丑才怪。
要真的在叶小姐的酒宴上引人注目了的话,恐怕是指我丢人现眼吧。
我一下子没了信心,犹豫了好久,一咬牙,管他娘,就算丢丑也去定了。
打定了主意,把开业时间也定到了叶小姐的酒宴前一天,虽然时间很紧,但是为了先弄个轰动效应也必须如此。
这些天江大伯一直在帮我打理,他老人家是个热心人,而我正需要这样懂得做生意的管理人才。和江大伯商量以后,他也看出我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兴旺,比他的行商可有前途多了,就正式成为了端木家“水晶坊”玻璃行的掌柜。
呵呵,“水晶坊”这个名字让江大伯他们觉得有些意外,感到很特别。因为这时候的商店都喜欢用老板的名字取名,比如说杜金钩家医药铺、张戴花洗面药、丑婆婆药铺、张殿丞靴店等等。不过一想,又都说这个名字好记,念起来上口,又合玻璃的特点。
“水晶坊”的铺面就在新曹门大街,四通八达的街道交汇处。早在店铺还在装修粉刷的时候,我就在铺面前后当街的街口两旁,各竖起两根四丈高的木杆,两根木杆间用粗绳绷着三丈长、七尺宽的幡布。幡布颜色为天蓝色,周边有橘黄铯的镶边,上面一溜写着“水晶坊玻璃行”的橘黄铯粗体大字,加阴影的字体,远远望去,极为醒目。
然后绘制了一张宣传图样,上面写着“水晶坊”玻璃行的字样,下面有小字表明经营种类,店铺地点,背景是简笔描绘的玻璃器皿。将这张宣传画雕版印刷一万份,开业前几天,雇了二十个少年在开封城各个热闹场所四处发散。
玻璃制品对于宋人可是稀罕物品,一般都是从波斯大食进口来的,我这么大张旗鼓地一宣传,立刻就闹得满城皆知了。
铺面装饰得不同寻常。一面墙上装了一溜玻璃镜子,大小式样都不相同,特别引人注目。敞开式货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玻璃瓶、玻璃碗、玻璃杯、玻璃壶、玻璃盘等玻璃器具,还有玻璃珠链、玻璃手镯、玻璃耳饰、玻璃玩物等等玻璃制品,厅中还摆放了玻璃桌面的小圆桌,上面放置玻璃瓶的五色插花。门口两名声音清亮的少女招揽顾客,里面有六名少女负责接待,她们都穿着一色的粉红对襟短裙,白色衫裤,粉红绣鞋。
从第一个被吸引的顾客开始,一传十,十传百,从早到晚,整个开封都被轰动了。到后来一条街上挤得水泄不通,人人争先恐后的来看新奇,买玻璃器皿,最后开封府不得不派出衙役维持交通次序。
等到铺面打烊的时候,所有货架上的物品,店子后面仓库里的大部分存货,连墙上做展品用的玻璃镜,厅中的玻璃桌面圆桌都被买走。
而且我还是不得不提早关门,要不然,随后几天我的店铺可就没东西卖了。
我赶紧要作坊加班加点赶制产品,轮班作业,加班的钱钞加倍发放。同时招募打下手的工人,幸好我原材料准备得不少,工人训练也抓得很紧,不然真要断货了。
第二天还是如此,天才亮就有姑娘大嫂排队等在店铺门口了,也是,谁不想闺房里有一面晶莹明亮的玻璃镜子呢?
有了前一天的经验,大伙儿做起事来更加得心应手了,连开封府的衙役也早早跑来,不过这一天没出什么乱子。
我安排好了店铺里的事情,便回水月楼收拾打扮,今天可是重要日子呢。吕周早早便来到了,他穿上了新制的丝绸长衫,头上的幞头也是新的,看来特意做了打扮。不过当他看到我的时候,惊讶得差点眼珠子掉下来。
我穿了一件海蓝色的奇怪衣服,笔挺的竖领直袖,领口袖口都滚了精致的银色蔓草花边,一列镀银铜扣,上衣下摆长及膝上。腰间系着一条与衣服同样质地的腰带,银质带扣,白色直筒裤子,一双乌亮的方头长筒皮靴,不戴帽子露出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
有一点美中不足的是,现在可买不到毛呢布料,只能用亚光的纯色海蓝丝缎做面料,看起来少了一分英挺,却多了一分柔和。
还有,要是弄把西式的佩剑,或者是骑兵军刀佩挂在腰带上,那可就更有气势了。可惜这里只找得到中国古代的长剑雁翎刀,如果挂在腰上,我自己想着都会呕吐不止的。
吕周惊奇得说不出话来,我得意洋洋地看着他,好半天他才说出话来:“端木兄这个,这个是什么服饰?”
我大笑道:“这个是来自西方的式样,方衍兄看着还合适吗?”
“不消说了,今晚你想不出众都难啊,呵呵,有你的。”吕周赞叹着,围着我转了一圈仔细察看,啧啧称奇。
“我们出发!”这一时间,我感觉我自己是豪情万丈。
第八章名园风流
乘坐什么交通工具去,这是个问题。
老实说,在古代骑马和坐马车对于不习惯的人来说,都是折腾人的事情。这几天因为要赶时间,我特意买了几匹骡马给我、江越和江大伯乘坐,结果现在腰酸腿疼苦不堪言。
比较起来,最舒服的莫过于坐轿子,但是一则我这个人很不习惯被人抬来抬去的感觉,毕竟是现代人啊,没有被人这么侍候的习惯。二是我这一身西洋式的打扮,在轿子里钻进钻出的像话吗?不伦不类,简直可以说滑稽。
思量再三,我还是选择了骑马的方式,为了我这一身威武英挺的装束,再累也认了。
我叫伙计牵来两匹毛色雪白的骏马,我和吕周各乘一匹,两骑并驰,往拾翠园而去。
一路上我的新奇装束招来无数路人的惊叹声,以及闲散子弟大声的哄笑和喝彩。我笔挺着腰杆,也懒得理会,心想,现在你们看着希奇,再过不久我就要你们都引以为时尚,嘿嘿。
拾翠园在城外,傍汴河而建,占地不小。顺着园外矮矮的石墙行进,沿途绿荫掩映,鸟语花香,果然是个好去处。
门口早已停驻了不少车马,看来这次宴会邀请了不少人啊。园门口站着几个小厮招呼来宾,为首有个管家模样的人。
我们下马把马缰交给小厮,上前递上拜贴,那管家唱喏道:“吕周吕公子,端木秀端木公子亲临拾翠园!”马上里面有人迎出来,带领我们进去。
远远看去,叶筠妍一身雪白衣裙,俏立于大堂门口欢迎来宾。只见她颦笑嫣然,和身前每一个人都热情地打着招呼,并未向门口这边多看一眼。
我定了定神,整整衣服,便和吕周肩并肩昂首阔步走进去。
和预想的一样,我们的露面立刻引起了轰动,几乎所有的人都盯着我们看,当然主要是我这个衣着打扮太过另类的人引起的了。
哼,也不想想,这套衣着可是花了我不少心思的,那可是我花了一百贯钱找最好的裁缝赶做的。衣服的式样主要来自十八世纪末期时英国的骑兵军装,那是在美国大片《爱国者》中看到的,那里面英国人虽然不招人喜欢,但那一身军装却是帅呆了。我的衣服基本仿照那个式样,但是装饰上更加古典一些,人穿上了要多精神有多精神。
叶筠妍看着我的神情显得有些讶异,但是很快就换上了赞赏的目光,迎上来笑道:“端木公子果然是非常人,不仅仅在行事上让人有意想不到的惊奇呢。”我知道她说的什么,就是昨天我们“水晶坊”玻璃行轰动开封城的开业了。
那当然啦,要不我这么急在前一天开业,要的就是这种轰动效应嘛。既然来见叶筠妍,就不能是个无名之辈,怎么说,也得弄点名声出来。至于到底是什么名声,现在就不可能挑剔那么多了,只要不是坏名声就成。
我上前笑道:“在下的装束是不是有点唐突了?”叶筠妍微微笑道:“端木公子何出此言?公子自海外归来,能带来海外的奇珍异俗让我们大开眼界,筠妍高兴还来不及呢。”眉宇间说不尽的妩媚。
这时旁边一个声音说道:“这就是那个开玻璃行的海外商人吗,筠妍?”话语中带着明白无误的傲气。
说话的是个身材高削的年轻人,头戴嵌珠金冠,锦袍玉带,面孔白皙,正倨傲无礼地看着我和吕周。
筠妍?这么亲热的称呼也是你叫的?我无名火起。不过常识告诉我,这个家伙的穿戴表明他至少是什么公卿王侯之类的家世,暂时我这个小商人是惹不起的。
叶筠妍笑道:“石小侯爷来得正好。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吕周吕公子,这位是端木秀端木公子。二位,这位便是我朝元勋石老公爷的后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