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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来,问道:“端木卿家,这两人到底是什么人?那上面所写文字是何意思?”我大声禀道:“这两人为法兰西骗子无疑,他们是刻意假冒大秦使者来骗取朝廷赏赐的。此时西方使用羊皮书写记事,不用纸张,这卷文书上面只是抄录了一段圣经文字而已。只是他们两人自知欺瞒皇上罪孽深重,现在已惊惶失措,神志不清了。”

皇帝听了我的禀告,早已勃然大怒,再看看那两人神经错乱的模样,厉声喝道:“殿下来人,将这两个骗子推出宫外斩首!”

立刻便是一阵甲胄作响,八名熊腰虎背的禁卫军从殿外跑上来,拖了那两人就往外走。我这才发现我后背尽是冷汗,心想好险,幸好这两个家伙是法国骗子,要不然,我端木将军的脑袋可就有点不牢靠了。

礼部一众官员连忙出列,跪在地上磕头道:“臣等失职,请皇上责罚。”皇帝哼了一声道:“你们这帮人也太糊涂,险些叫朕为宵小所乘,丢了朝廷脸面。”那一干人吓得只管磕头,连请求责罚的话都不敢说了。

我赶紧跪下道:“那西方地域太过辽阔,兼又闭塞蛮昧,即使是在大食波斯的人,也即少有人知晓其中实情。我朝官员都是读圣贤书的士人,只知仁德信义待人,也提防不到这些骗子们的无耻伎俩,以至为人所乘,臣恳请皇上息怒。”

皇帝看了我一眼,脸色缓和了许多,说道:“端木卿家说的也是实情。你们都起来吧,将主事的官员革去职务,礼部尚书罚俸半年。”那帮人大喜,连忙磕头道:“谢皇上隆恩!”

又对我说道:“端木卿家今日为朕辨指宵小,为朝廷挽回了仪面,立下大功,现授你从三品云麾将军,另为显谟阁待制。”我连忙磕头谢恩,心想,为什么老是个从的,自从五品到从三品,也不把我扶扶正?

这时候下面一名大臣站出来,说道:“臣启奏皇上,端木将军并非科举出身,显谟阁待制为皇上的亲侍文官,臣以为授此职位不妥。”皇帝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边上另一名大臣立刻出列,禀道:“端木将军虽然不是科举出身,但是游历天下,见闻广博,堪称博学之士。臣以为皇上身边须得有这样的人才,皇上的授职极为妥当。”

皇帝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若哪位卿家有合适的人选,也可以推荐出来,朕自当酌情处理。”那反对的人当然说不出其他人选出来,只得闭了口退下。

散了朝,礼部官员等一帮人立刻围过来,不住地谢谢我在大殿上替他们说话。连那礼部尚书,也远远地微笑着拱手作礼,表示谢意。

然后一众人极力邀请我到任店酒楼赴宴,说是区区薄酒,聊表谢意。我自然是盛情难却,当然也不愿意推却,这可是难得的结交朝官的机会呢。

交谈中,我才得知,我那个从三品云麾将军已经是很高的了,再上面便是骠骑大将军、辅国大将军、镇军大将军、冠军大将军等四品职位,那可是只有皇亲国戚等特殊人物才可以授予的。而显谟阁待制听起来不威风,却是极为重要的职位,是皇帝的侍从官,上面还有直学士、学士等称号,那些可以授予学士的人可就是朝廷重臣了。

唔,显谟阁待制?想起来了,包青天不就是叫做龙图阁大学士吗?包龙图。哈哈,什么时候我也弄个显谟阁学士干干,就叫做端木显谟,唔,不如龙图好听。

第三十四章海风乍起

“快起来!快起来!”耳旁忽然有人大声叫喊,我一下子惊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昨天那一顿酒真是喝得昏天黑地啊,一共九个人,都是什么侍郎、员外郎等等礼部官员,再加上我,统统醉倒。

“端木待制还不赶快去早朝?满朝文武就等你一个人了!”把我叫醒的那人喊道。我大吃一惊,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却见到是吕周在朝我说话,旁边还有张琮、黄庭坚、莫之扬。只见日光透过窗棂落在地板上,哎呀,都快近午时了。

我一下翻身坐到床沿上,正慌着寻找鞋子,突然醒悟过来,笑道:“我这个待制又不是职事官,上什么朝啊?”那几个家伙都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奇怪,发现我刚才竟然干干净净地躺在自己的床上,脑袋还疼得厉害,我怎么回来的?还有,这几个人消息也太灵通了吧?昨天才封的官,今天一早就跑来作弄我了。

“昨晚我们就听张琮说,你被皇上封为云麾将军、显谟阁待制,到处寻你,才知道你和礼部的大人们喝酒呢。”原来如此,张琮在吏部任职,这事情自然知道得快。

张琮往我肩头一拍,赞道:“端木兄到底是在海外游历过的,见识广博,一下子就揭穿了那两个外国骗子的底细,可笑那些礼部的官员,还真把他们当作了大秦使者了。”我嘿嘿笑道:“那是我的运道好,他们的运气差。”这话倒是真的。

“那个云麾将军倒算不得什么,不过是个虚衔。”吕周说道:“但皇上封的显谟阁待制可就不同了,端木兄年纪轻轻,就成为皇上的侍从文官,将来前途无量啊。”莫之扬也说道:“我们进士出身的,如果能够进入翰林院,然后供职显谟阁,那是最好的机遇了。大宋历来的将相重臣,哪个不是从这样的门径升起来的?”

“可惜,可惜!”黄庭坚摇头叹气道。众人都望向他,只听到他说道:“可惜端木兄并非科举出身,否则,将来升至直学士、大学士,成为宰辅重臣都不算稀奇。”几个人都点头。

我伸了个懒腰道:“端木秀倒没那么大的理想,要我去考科举,写八股文,不如诸位现在就拿根绳子勒死我算了。”

“写什么八股文?”这几位读书人都一呆,似乎没听说过这个名词。

坏了坏了,我一下子记起来,八股文虽然是出现得早,但是到了明清之际才发展完备起来,这北宋时候做文章应该没那么死板,要不能出那么多才子词人吗?

我连忙道:“我在游历之时,到过一个名作满清的地方,那满清人虽然远离中土,但是却也学着用文章考试来选拔人才。但他们对文章作法只取一种形式,那做法称呼做八股文,无论考录官员、提拔选才都需做这种文章,如同我朝一般也叫做科举。这种八股文做法类似骈文,但要求极其严格,由主考命题,文章分为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段,对于文章字数和格式的规定极为繁琐,不得逾越。”他们听了都出神想了一会,估计在思索着这种文章该如何做法了。

黄庭坚叹道:“文无定格,水无常形,岂有这般限制文体做法的道理?叫人如何做得出好文章来?”我连忙说道:“正是如此,那些满清人士学不到我中华文章诗词的精妙之处,也只得如此生搬硬套、依样画葫芦了。”

我又道:“那满清人对于文章限制极严,稍有逾越,便是莫大的罪名,坐牢革职那是不用说了。若其中有涉嫌不恭敬,或是有异论,必落得抄家杀头、充军流放的下场,厉害的,便是株连九族了。因这牢狱之灾得自文章学问,知道的人都唤这个作‘文字狱’。”

他们听了好半天做不得声,过了一阵吕周才说道:“竟然有这等蒙昧野蛮的事情?我朝即使荒野村民,也知道喜爱文辞、敬重学问。若将读书之人这般囚制,那还不如不要文字书籍,也免得遭此践踏,辱没斯文。”

我点点头道:“正是正是,所以我一听说什么考科举,就脑袋发麻,脚杆发软,就是从满清见识过这‘文字狱’后落下的症状。”

吕周笑道:“端木兄却是无需忧虑,我大宋科举不做这般限制,重的是才学文章。”我更加摆手道:“那更不行,要我背四书五经、作诗填词,那是把祖宗的脸面都要丢光了。”

他们见我如此坚决,倒也一时找不出什么其它的理由来说服我。

张琮忽然笑道:“刚才进来时见到一位绝妙佳人,原来端木兄瞒着兄弟们暗渡陈仓、金屋藏娇起来,却让我等闲操心思。”

“不是,不是,你们听我说!”我知道他们见着胭红了,再看到他们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赶紧辩解,将事情经过略略说了一遍。

听到我描述的雍定侯府种种奢华荒滛,他们不禁都呆了。半晌吕周才道:“想不到雍定侯这人平时倒看不出,骨子里也是喜好香艳的。”

这下轮到我怔了一霎,是了,这是什么时代啊?在他们看来,雍定侯的所作所为并非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只不过算是性情骄奢、为人表里不一罢了。

这时胭红端了面巾水盆进来,看到屋子里这么多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几个家伙面上都露出暧昧的神情,说了句:“我们有事先走,晚上再来打搅端木待制大人罢。”说完一个个溜之大吉。

我哭笑不得,看到胭红端着水盆发呆,连忙上前接过水盆说道:“以后我这些事情自己来就行了,不需要人服侍的,胭红你忙自己的事情。”

胭红奇道:“胭红的事情不就是服侍公子吗?我还能有什么事情呢?”我叹了口气,心想不管曹睿将她赠予我是何居心,也不管是祸是福,我先得改变一下这姑娘的观念。

飞快地完成洗脸漱口,我拉住要端水盆出去的胭红,将她按坐在椅子上,然后自己拖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准备好好和她说说事情。

正要开口说话,忽然一个仆役的声音在门外喊道:“公子,有位官爷找您!”连忙出去一看,只见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官员,他朝我施礼道:“端木大人,下官奉朝廷之命,将那两个外国骗子的物品尽数取来,交予大人审查。”

呵呵,居然真的有人叫我大人了,可不是象吕周他们那样用戏虐的口气说的。

这是昨天皇上最后交给我的任务,要我仔细查查着两个家伙的遗物,看看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可能皇上事后略有些后悔,觉得不该这么快就把他们给杀掉,应该先关起来拷问拷问,看看有什么同党主谋什么的。

我一件一件仔细察看坦在桌子上的一堆物品。那些衣服裤子什么的就懒得亲自动手了,看起来都觉得不舒服,只叫那个官员每一件都仔细捏捏,看有什么挟藏的东西。

唔,有一本薄薄的羊皮书,边缘磨损得厉害,打开来看看,里面都是手抄的拉丁文。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根据一些熟悉的词句来判断,抄的都是圣经中的祈祷文字和恩颂诗篇。他们用来冒充罗马皇帝国书的那段诗篇,就是从这上面抄的吧?

一只长一尺左右的窄长木盒子,色泽古旧,做工精致,用银饰包边,上面镶嵌有蓝色珐琅饰品,盒盖还有锁锁着,钥匙在哪里?找找看。

随手翻到一个亚麻布钱袋,里面有不少金银币,我对这个兴趣要高得多,一枚枚细细地翻看。嘿嘿,这里面货色真不少,有法兰西王国铸造的金法郎,有君士坦丁堡的流通金银币,最多的是各种阿拉伯文字图样的金银币。要是带回到二十一世纪的话,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古钱币,可以卖一大笔钱啊。

还有几张纸,上面潦草的写了些什么,拉丁文!不是圣经,看不大懂了。

翻来翻去,没看到什么要紧的东西,眼前只剩下这只盒子了,一定要打开它,没钥匙就去找个锁匠来。

那个官员倒是认真负责,一件件衣裳捏得仔仔细细,边角口袋都摸到了,还拎起来抖抖。忽然听到“叮当”一响,只见地上落下一片铜钥匙来。

我赶紧拣起来,对着锁孔一插,嘿嘿,果然就是它!轻轻转动一下,就听到“咔哒”一响,盒盖微微弹起。我下意识地往后一仰身,武侠小说看多了,生怕里面有什么子午钉锁喉箭夺魂镖之类的暗器,那可就要光荣殉职了。

盒子里面只有一卷看起来很旧的羊皮,我小小心心打开来,只见一共是三张淡褐色的旧羊皮,上面描绘了许多黑色和红色的线条,还有一些小小的图案,标注有阿拉伯文字。

我拿着第一张仔细察看,忽然觉得那黑线条有些眼熟,再对比一下那些阿拉伯文字,认出来了,这不是东南亚一带的地图吗?只是用我们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地图画得很不标准,变形得厉害,所以我最初没有看出来。

再看那些细细的红线,边上的阿拉伯文注释,我立刻清楚了,这是一张阿拉伯人绘制的东南亚航海地图。那些阿拉伯文字明确的标明着风向、海潮流向、远近距离等等数据,哪里有礁石,哪个停靠点有淡水补给,哪里有城镇村庄,都标记得极为清楚。

这么清楚的航海地图,标注得这么详细,画得标不标准倒无关紧要了。这样的地图,一定是在这一代跑了多年的航海好手才画得出,那两个家伙不知道是从哪里弄到的。

有了第一张的经验,第二张就很好辨认了,分明是包括了越南、菲律宾、海南岛、大陆南部沿海还有一部分台湾岛的航海图。我不禁暗暗惊叹,厉害呀!有了这么详细的地图,再加上一定的资本,在这一带航海做生意就容易多了。

真是奇怪,那两个骗子有了这两份地图,为什么不自己做海运生意呢?估计是想发轻松财,就冒充大秦使者想捞一把吧?要想真正知道,只有到阎罗王那里问他们了。

再看第三份地图,却看不懂了,上面只有几个拉丁文地名,不认识,再没有其他的标注什么的,羊皮颜色大小也和那两张不一样。

我把这些东西列了一份清单,标上说明文字,便让那位官员带着其他的东西回去。又打了张条子,说明要把这三份地图留下几天,好好研究研究。

这两个法兰西人远隔万里,凭着对东方的一知半解,连汉语都不会说,就敢跑到大宋朝廷来骗取财物。想到这里,我倒是有了一些敬佩他们的冒险勇气的念头,唉,西方人之所以有地理大发现和全球殖民,在很大程度上不就是因为这种冒险精神和追求财富的勇气吗?就像西班牙的殖民者,区区四百人就敢向拥有四万战士的阿兹特克人进攻,虽然阿兹特克人的失败并非主要是由于军事原因,但西班牙人的勇气也实在叫人惊叹了。

如果中国人能有一半这样的精神,恐怕在欧洲人还在沿着西非海岸摸索的时候,亚美利加大陆和澳大利亚大陆上,到处是说汉语写汉字的中国人了吧?

唔,美洲大陆?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麦哲伦环球航行,他们面对的是完全陌生的世界,没有一丝可以确定的东西在他们前方。而我不同,我只需要有一支适合远洋航行的船队,该怎么走,我自然心里有数。不说别的,大航海的游戏我可是玩得熟透了。

以现在宋朝的造船能力,造出数百上千吨的大型海船轻而易举,再加上罗盘和海图,很快就可以制作出来的玻璃瓶装密封食品、望远镜,我不禁全身激动起来,大航海时代啊!

蔚蓝的海水,咸湿的海风似乎一下子就充满了我的周围,起锚!升帆出发!

“公子,公子!”耳旁忽然传来胭红的声音,我不禁接口道:“胭红你怎么跑到船上来了?海上危险,你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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