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宫廷的路上,我思忖着说什么能气到那个老鸨。冯延巳向我们走来,尽管我对他这种人非常的鄙视,仍要向这个权贵行礼打招呼。冯延巳把上官弘毅叫到跟前,用教训小孩的口吻说:“年轻人,文章做的不错。但要想出人头地,先要学会做人。”说完,用手掌从额头向后理了一遍头发,脸上得意并嘲弄的笑着。这句话刺伤了上官弘毅,也刺痛了我。不会“做人”的我和丈夫仍然还是个小职员,而我们的同学都已经成了各个行业的骨干。
词兴起于唐,大盛于两宋。五代时期则是词的繁衍阶段,到了李煜才完成过渡。冯延巳作为一名词的写手,写了三两篇好文,得到李璟的欣赏,步步高升,可他在政治上的作为非常平庸,打了几次大败仗,使南唐国力大损,不能再恢复的罪魁祸首。冯延巳不觉有愧,反而打压有能力的下属,自傲自己作词的能力,觉得自己横绝当世,无人能敌。
我说:“冯大人会做人,做到了宰相。又写得一首好词,您的那些名句堪称古往今来天下第一了吧?”
冯延巳脸上更加得意,自命非凡的说:“在我开创的基础之上,虽不敢说后无来者,也该是前无古人了。”
我心头冷笑:“你要是活在宋朝,只配给苏轼提鞋。”我说:“那当今圣上的词,冯大人认为怎样?”
冯延巳并不回话,脸上表情却说明了一切。他平常恭维皇帝,只因为人家是皇帝,心里定是在嘲笑皇帝比起他还差十万八千里。
我说:“那上官弘毅如果病好了,不,如果会做人了,他能当上官吗?”
冯延巳嘲讽似的哈哈一笑,说:“等我死后,他才有出头之日。”
上官弘毅像个犯错的小孩,低着头,两手手指绕着圈圈。一股怜惜交杂愤怒涌上我的心头:“这个冯延巳对上溜须拍马,对下专横跋扈,十足一个厚黑痞子。上官弘毅在现代处处被人歧视,回到古代竟也是这样么?!”我对冯延巳说:“冯大人,我师弟也会作词,你帮忙评价一下吧?”
冯延巳不耐烦的说:“我还有事要办,请我看词的后生一大堆,总不能一个个都点评过去吧。”说完转身要走。
我气愤不过,想:“像冯延巳这样的人现世做了那么多的坏事,怎么就没报应呢?历史书上都赞扬他写的词,一俊遮百丑,并没有将他写的太坏。”
就在这时,bt教授和林小雨同时冷“哼”一声。我曾经描述过的,他们笑起来非常的犯贱,尤其是bt教授,看见他笑,我就想揍。冯延巳听到了,他自命天下第一,最忌讳别人不服气,他显然被两人鄙视性的笑声激恼了。他说:“那就随便听听吧。”
我顾不上许多了。我的病人上官弘毅在现代社会丢失……
的尊严,我要在古代替他找回。我悄悄在上官弘毅耳边说:“柳永《雨霖铃》。”冯延巳作词风格上属婉约派的源头,那就让他听听婉约派真正大宗师的作品,那个“凡饮水处,有柳词。”的柳永,那个和冯延巳形成鲜明对比,“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的柳永。
上官弘毅缓缓吟出:“……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冯延巳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世上竟有如此优美的送别词句!面前这个自己看不起的后生竟能写出这等意境的词句!
“是的。”我心中无情地打击冯延巳:“这首《雨霖铃》比你那首送别酒肉朋友,只会嗥叫的《归自谣》(……春寒水冷,送君南浦,伤,伤,伤!风笛晚亭,潇湘与秦,别,别,别!水国蒹葭夜有霜……)高出何止一筹!”
我又在上官弘毅耳边说:“姜夔《角招》。”
上官弘毅的声音更加伤感:“……伤春似旧。荡一点、春心如酒。写入吴丝自奏。问谁识,曲中心、花前友。”
冯延巳身躯剧烈颤抖,先是直摇头,像是要否定这些词作,接着手抱住头,想借此镇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