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蹑手蹑脚,又一次的来到李煜的寝宫。门外没有太监把守,谁愿意新婚之夜有人在门外听自己和妻子的呻吟之语呢。房间里有微弱的烛光,“他们开着灯做那档事,周娥皇一定很美,美得李煜不想关灯。”“我丈夫从来都是关灯,然后才……呸,我又想到哪里去了……”
我在窗户纸上撮了一个小洞,真的只看了一眼,就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惊悚的叫声。
周娥皇的确很美,让我惊吓的当然不是这个。只见周娥皇手持一根蜡烛,来回在李煜面前轻轻的、匀速的平向摇摆,嘴里柔柔缓缓地说:“李煜,你喜欢我……你喜欢我……”“我们之间……我们……我们不仅仅是朋友……”
周娥皇正在对李煜进行催眠!
对催眠之术,我略知一二。它在精神学上,通常用来治疗癔症。萧锋利即属癔症患者,以后我再详细说明。催眠可用在很多方面,有善意的,有恶意的,弄不好对身体的破坏性极大,我从来没想过用催眠治疗我的病人。周娥皇用催眠之术对付李煜,这怎不叫我胆颤心惊。这中间有什么阴谋,还是周娥皇纯粹的对李煜爱的太深,怕失去他?从周娥皇说的话来分析,他们应该早就认识了,李煜心理测验中的一两个朋友,周娥皇应该算是一个。
越接近真实的历史,越让我茫然惊慌。我仓惶逃离,一夜无眠。之后几天,我没心思写医书,脑海里总是浮现这一幕,经验告诉我,李煜的处境很危险,而我又什么都不能做,因为这是历史。又过了几天,教琴的老先生突然派人通知我,说要送我一张琴。我到了老先生的住处,却不见人影,喊了几声,也无人会应。心中暗骂了一声,决定等等看。
我看到卧室里摆放着一张古琴,不知道是不是老先生要送我的那个。在琴面槽腹一侧刻着“池波”两个字。单从精美的断纹来判断,这把古琴价值连城。我抚摸着古琴,手感极佳。闲来无事,又忍不住技痒,想到老先生弹的都是古曲,我试试一首当代的。于是,我从“池波”这两个字入音,半生不熟的弹出《沧海一声笑》。
曲子意境阔大,一泻千里,畅快淋漓,脑海中一群人白衣儒冠,泛舟泱泱江水之中,黄昏之下,琴声悠悠,于沧海中一声笑,多少凡尘俗世至于胸外,怡然风流。天地间只剩下这云山苍苍,山高水长。
良久良久,忽地,窗帘外有人说道:“老夫人,你能再弹奏一次给我听吗?”这声音,是李煜。我和他隔着窗帘,他大概只看到我的身影,以为我是老先生的妻子。我正想出去解释,转念想到:“李煜反感我的心理治疗,在我面前会愧疚自卑……
。这么一出去,他会躲开我。”我见李煜手上拿着一根竹箫,压低嗓子奇怪的问:“你来这里干什么?我不是老先生的妻子,我只是负责打扫琴室的宫女。”
“这一段时间,老先生都在教我吹箫。”李煜没有因为我是宫女而怠慢我,他挺尊敬老人的。“老婆婆,那一首曲子很好听,叫什么名字?你能教我吗?”
我说:“可以,这首曲子叫《沧海一声笑》,又名《笑傲江湖》,本来就是琴箫合奏。”我忽地闪过一念:“听李煜说话有些呆滞,定是催眠害的。音乐是治疗创伤的良药,我就教给他这首曲子,虽不能治疗,权且防范一下吧。”
往后的几天,我都教李煜吹这首曲子。直到他学全,我才向他道别。我说:“我已经到了该出宫还乡的年纪,以后不能再教你别的曲子了。”李煜听了很伤感,却没劝我留下。以他皇子的身份要一个老女人留在宫中并没什么,他就是不敢。我又一次为李煜感伤:“一个连自己的幸福都做不了主的皇子啊。”
李煜说:“我还想着有一天能和婆婆一起弹奏这首《沧海一声笑》呢。”
我失声道:“你要和我一起弹奏?”我接着叹息一声,说:“这首曲子,两人之间要有极佳的默契……”我又说:“你可以教你得妻子,让她和你一起弹奏啊。”周娥皇在历史上也是一个音乐天才。李煜听了,低头不语。
沉默良久,临别最后一句话,我说:“每晚……你和妻子上床前,最好吹一次《沧海一声笑》。”我只能为李煜做到这些了。
李煜不明所以,还是点头答应。我转身离去,我明天就要随使团前往后周。然后,带着一点留恋回到现代。
身后响起低婉徘徊的箫声,潇洒自得,沧桑透彻……